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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周妙宛把丫鬟支走了,随后脱下了鞋袜,卷起裤腿提起裙摆,在湖边的鹅卵石上踩着水玩儿。 她虽然贪凉,但是并不冒失,也害怕自己摔倒,所以动作有一些拘束,像村头跑来的大鹅,一摇一摆的。 玩过一会儿之后,周妙宛有些累了,干脆就坐在了湖边的一块大假山石上。 她用手在眉骨处搭了个棚,遮蔽刺眼的阳光,视线一路延伸,直直的往树梢上去。 虽然李文演早知道旁人都看不见他,可是眼下感受到她的目光朝自己的方向射来,还是不由自主地往浓密的树影后躲了躲。 这个时节槐花开得正旺,香气袭人,一阵一阵的。周妙宛朝槐树走了过来,她突然想到自己在书上看到的乡野趣事。 乡间的人们会在槐花的季节到来之时,去树上采来含苞待放的花朵,用它去和面做饼蒸饭。 它的香气都这么的清甜,吃起来一定也不错吧? 周妙宛想,她悄悄地舔了舔自己的上颚。 她想做的事情从来不等到下一刻,此时也不例外,卷起裤腿就要往槐树上爬。 这辈子的周妙宛一直是在家中娇养长大的,连苏州府都没有出过。她也只见过男孩子爬树,自己并没有真的爬过。 但槐花勾的她心痒痒的,树杈看着也没有那么高,她胆子便大了,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周妙宛生得长手长脚,往上爬倒也不是很难。 不多时,她真的爬上了这棵槐树,大团大团雪白的槐花就环绕在她身边,香气氤氲。 周妙宛拿出自己的小荷包,摘了槐花把它塞得满满当当的。 可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她在树杈上停留了一会儿,犯了难。 该怎么下去呢? 好高呀。 躲在树影后的李文演也有些着急。 这么高,要是她摔下去可怎么办? 周妙宛沉思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慢慢地往下爬。 院子里眼下没有人,她要是等人来救,还得在树上晒好一会儿。 而且娘要是知道她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肯定要训她。 周妙宛微微眯起眼睛,尽量忽视自己身处在这么高的地方,一点点挪着脚往下。 可她到底不是一个爬树的熟手,又因为是背着人做坏事而有些紧张,这时院子外忽然传来咔哒的声音,是门栓开了。 小姑娘心下一惊,脚蹬空了。 她惊叫一声。 她娇小的身体全靠一双手扒在树杈上支撑着,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 这一刹那,李文演几乎忘记了自己只有意识存在,本能地朝她的方向而去。 星星点点的魂光,穿过了她下坠的躯体。 什么也没有留下,他也拉不住她。 明明早没有了心跳,可是李文演却还是觉得自己胸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停止了跳动。 “哎呀!”周妙宛惊呼。 她锤着接住她的人的肩膀,嗔道:“二哥,你再来晚点,我就要摔死了!” 周二哥面色铁青地放下这个meimei。 她还倒打一耙呢! 要不是他正巧有事回府,要不是他正好听见院子这边有响动…… 见他脸色非常不好看,周妙宛站在地上尴尬地缩了缩脖子,去摇他的胳膊。 “好二哥,你千万不要把这个事儿说给娘听,求求你啦,这个槐花荷包我送给你。” 周二哥又好气又好笑的刮了刮她的鼻子,他说:“下不为例,听见没有?” “走,哥哥带你去看大夫。” “没事的,二哥哥,你看我又没摔断手也没摔断脚的,看什么大夫呀。” “说什么呢?早知刚刚就不该接你,该让你好好吃个教训,躺床上养病就老实了……” 日光下,兄妹两个嘻嘻笑笑地走了。 李文演凝望着她的背影。 这一世,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亲人对她的爱,也不再掺杂旁的东西。 无需他的拯救,她的人生也一定会圆满的。 有这么多疼爱她的人,她会永远单纯快乐下去。 在不久的将来,家中还会为她择一个好郎君。 她这么招人喜欢,她的郎君也一定会同她白首不离、恩爱偕老。 等到他们的头发都花白了,还可以一起含饴弄孙,一起看着院子里的小孩到处跑。 多好啊。 几滴冰凉的水珠坠到了地上。 李文演一怔。 他只是一缕执念未解的意识罢了,怎么流得出泪呢? —— 周妙宛走在路上,忽然觉得耳后微有些痒,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那里。 她抬手,竟摸出来几根花白的发丝。 周妙宛顿住脚,拉拉二哥的袖子,惊道:“二哥!我怎么长白头发了!” 周二哥顺着她的话看过去。 她的手心确实躺着几根花白的发,可是她耳后的头发乌黑若浓云,哪染了白? 周二哥觉得有些玄妙,便道:“或许是你沾到了哪个老嬷嬷掉下的头发吧。” 周妙宛不明就里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是吗? 她觉得有些奇怪。 又说不上是哪里怪。 周二哥说:“对了,娘最近已经开始给你寻摸婆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