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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演当然要问她:“皇后,你为何不走?” 周妙宛唇边漾起浅笑。 “因为臣妾不想走呀。” “臣妾想亲眼见证您江山覆灭,死于非命,尸骨无存。” “你想激朕杀了你,”李文演一眼看穿她的把戏,道:“朕最是怜香惜玉,如何舍得呢?” 她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铁链碰撞得直响。 “不杀我,总有一日,我会杀了你的!” 李文演扣住她的后脑勺,欣赏着她眼中变换的神情。 他的话音柔和到像在说情话:“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 山海倾倒,烽烟弥漫。 今上不仁,人人得而诛之,诸侯并起,朝野动乱。 其中,北境有一支叛军势力盘踞,为首的年轻男子有勇有谋,不足半年,一路杀到了京城。 宫中,李文演命人燃起儿臂粗的红烛,提起酒壶,往自己和周妙宛的嘴里灌酒。 周妙宛不胜酒力,喝几口吐几口,榻上泥泞得一塌糊涂。 恍然中,她耳边似有刀兵之声。 是幻觉吗? 周妙宛怔怔的。 她没说话,突然劈手夺过了酒壶,直接对着壶嘴喝了起来。 呛得直咳嗽。 李文演哈哈大笑,拿回酒壶,继续往自己嘴里倒。 北境军已经杀入了宫中。 殿内的太监宫女当然要逃命。 可他们惊恐的发现,这座宫殿的所有门窗,都被人从外面封死了。 李文演站起身,呕出淋漓的一口黑血。 见他吐血毒发,周妙宛唇角微弯,溢出了一丝血来。 李文演说:“将毒丸噙在舌下,送入壶中。不失为一个妙计。” 周妙宛只冷笑道:“皇上好眼力。” 李文演将提起两只酒坛,猛地一掷。 玉液琼浆溅洒一地。 就在此时,昏黄炽热的火焰在沿着窗纸和屏风一路往殿内燃起。 李文演推开殿门,向火海走去。 炽热的浪潮扑面而来,周妙宛闭上了眼。 她也服了毒,没打算活着出去。 大火熊熊燃起,火舌犹如怪兽,要将一切罪恶都舔舐干净。 —— 新帝登基。 他乃泥腿子出身,家里往上数三代都是木匠。 和前头的李姓昏君比,新帝实在是要仁慈太多。 他算不得什么文韬武略的帝王,不过好在敢于放权、知人善用,他自知自己不懂,所以会听取臣子之见,让懂的人去做。 他各方面都无可指摘,做的唯一一件出格的事情就是娶了一个木雕的造像为后。 但有了前面的那位做对比,这点“出格”实在算不得什么。 —— 春草盛,万物生。 蔚景逸站在桥头,目送周妙宛离开。 她的脸上带着遮半面的银质面具,面具下,是一些蜿蜒的伤疤。 她对他说,她真的很累了,不想再留在这座带给她梦魇的宫殿里。 看着她纤弱得仿佛触手可折的背影,蔚景逸突然很后悔。 他后悔自己之前没有答应她。 没有带她走。 他还是来晚了。 不过无妨,他会让这片河山永葆安宁。 让她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蔚景逸 第61章 蔚景逸番外 【第二世/正文这辈子】 蔚景逸知道自己从来不算个聪明人。 他若是聪明人, 就应该彻底克制住自己多余的情绪。 所谓近卫,本来就是皇帝手中的刀,替他去做见不得人的事。 既如此, 又何必对任务的对象产生恻隐之心。 但当他撞见王妃那一双清澈的眼睛时, 却如何也控制不了自己内心的潮涌。 那样的惊鸿一瞥。 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为炽烈的她而心动。 如今,也算是他咎由自取。 最后李文演没有杀他,只因要他做一件事。 一件出了半点差错,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的事情。 ——潜入北襄, 同探子里应外合, 扶持北襄与兰其罗敌对的王子势力,围魏救赵, 解北境十三城和滕阳郡之困。 蔚景逸做到了。 尽管完成得很艰难,尽管险象环生,他几次三番都差点把小命丢在北襄。 苍茫旷野上, 牧歌声声, 牛羊成群。 战乱平息,蔚景逸骑上他的快马,功成身退, 离开了北襄。 京城到处都是熟脸,他不敢擅自回去,实在思念家人,就托故友传信给家眷报了声平安。 他是家中次子, 有长兄幺妹在, 他倒也不担心爹娘无人赡养。 自此以后,他都生活彻底归于平静了。 蔚景逸叹了口气。 他从前是很想出人头地的。 因为家境平凡, 但凡有个恶吏乡绅为难,都得赔笑脸。 到底是男儿, 又有武学天赋,所以蔚景逸并不想永远碌碌无为。 可他没有门路,所以只能投向了当时还声名不详的李文演麾下。 开弓没有回头箭,那些年来蔚景逸的手上,也没少沾血。 只是汲汲营营多载,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抔云烟。 蔚景逸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还在宫中的周妙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