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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风刮得和刀子似的,小孩儿不牵着大人的手只怕都要被吹飞。 但周妙宛没有心软,带着弦月一起顶着风出去了。 不过眼看天越来越黑,手中防风的灯笼也摇摇欲坠,最终只得无功而返。 回小楼时已近后半夜,弦月到底年纪还小,来回走了这么多路,累得站着都要闭上眼,周妙宛还是心疼的,将她抱回房,替她擦洗了才回自己的卧房。 周妙宛心里担心,直到天亮也没阖眼。 天亮了,雪停了,人还是迟迟未归。 楼外传来两道匆匆的脚步声,周妙宛以为是谁回来了,立马起身去迎。 打开门,却见来人是沐嘉的亲卫褚廷。 他穿着褐色的长袄,踏着的皮靴上沾满了雪。 周妙宛神情一黯,继而笑道:“褚侍卫,可是部主那边有什么要事?” 褚廷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神情,他不解地挠了挠头,随后将一个锦盒交给了她:“周娘子,你需要的药材。” 周妙宛接过,讶异道:“寒天草?褚侍卫是从哪里弄来的呀?” 褚廷早打好了腹稿,他说:“昨晚,部主大人令我去山里碰碰运气。运气很好,在外山就遇见了一片。” 周妙宛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圈,见他确实没有受伤,才安心收下,她说:“谢谢你,褚侍卫,因我的事情,三更半夜劳你跑了一趟。” 褚廷有些别扭地别过了脸,他说:“……没什么,部主之令罢了。我长于雪山,只是小事,不算什么。” 话是这么说,周妙宛还是很感激他,欲留他小坐,他却拒绝了。 “谢谢周娘子的好意,我还要回去复命。” 周妙宛目送他离开,正要带上门,却瞥见不远处光秃秃的白桦树下,有人在踟蹰不前。 竟是她和弦月找了半夜的人。 同两人合抱都抱不过来的树干相比,他的身形显得有些单薄。 感受到了她投来的惊诧目光,长流从树下缓缓走来。 周妙宛急急上前,说道:“先生,昨夜你去哪了,叫我们好找。” 这话一出口,她便觉得不对味。他又不是签了卖身契与她,她以何身份问这样的话? 好在他只静静望着她,目光中并无波澜。 他捡来树枝缓缓写道:思乡切切。 周妙宛抚着心口长舒一口气。 还好,是他思乡情切出去散心,而不是被弦月三两句话撺掇地去雪山送命。 既而她道:“那便好,不过下回先生离开,可以留张字条予我,免我担心。” 担心?他蓦地抬起头,随即轻轻点了点头,写道:抱歉。 和口不能言的人倒也聊不起来,周妙宛侧过身,给他留出路进来。 他走得很慢。 他从她身边经过时,周妙宛闻到了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是错觉吗?周妙宛转身看他的背影,半分异样也没瞧出来。 —— 师生两个,一个只睡了后半夜,一个压根在外没休息,下午的字是习不成的。 弦月倒是难得地乖觉,自告奋勇地接过了给周妙宛煎药的活计,托着小脑袋,盯着灶中的火苗。 周妙宛欣慰地摸摸她的后脑勺:“真乖。” 她也没闲着,院子外围着篱笆,篱笆里养着几只准备过年杀来吃的鸡鸭。 她决定去逮一只来炖汤。 周妙宛心里还是有愧疚。 都说人只有当下不顺遂,才会格外地怀念过去。 若非被弦月的话激了一激,人家先生估计也不会好端端的夜里跑出去。 捉鸡实在不是她的强项,才打开篱笆,鸡冠子最大的那只公鸡就扑棱翅膀飞了出去。 周妙宛紧赶慢赶,终于在白桦树下重新套住了它。 “莫怕莫怕,你是人间一道菜……”周妙宛学着沐二娘的语气嘀嘀咕咕,她揪着鸡,正要回去,忽然瞥到了树下一抹突兀的绿。 这截绿意半埋在雪中,若非出了微薄的太阳,日头照化了些雪,恐怕不会有人注意到它。 寒天草,四季常绿,生于雪山背阴,枝匍匐细长,叶被鳞纹…… 周妙宛拣起它,神情怪异地看看它,又看看脚下先前长流站定的位置。 他竟然真的去了雪山。 可他为什么要不告诉她? 顶着风雪采来的东西,为何又舍得丢下呢? 这时,周妙宛突然想起了昨天弦月说的话,心情霎那间微妙起来。 为什么呢…… 她还想不明白。 她的脑海中有许多星星点点的光,可她缺少了最关键的那根线,一时竟没有办法把它们串连成一条完整的珠链。 鸡还在她手上打鸣,周妙宛觉得自己好似在梦里,决定先拿它开刀了。 傍晚,几人一起用了晚饭。 周妙宛的手艺连她自己都不敢恭维,鸡汤请了邻里家的婶子来帮手。 那个男人整天都呆在房中,一顿饭也没吃。 一点动静都没有,周妙宛有些担心,端了碗热鸡汤,手秉了烛火去找他。 —— 大寒山之险,确实超过了李文演的想象。 他庆幸自己这些年从未抛下弓马骑射的功夫。 刺骨的寒风钻入他的皮袄,漫天遍地的雪几乎要将他完全包裹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