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页
如此安排是妥当的,部族里半大孩子也是顶用的劳力了,整天都关在学堂里,怕是更无人愿意去学。 只是周妙宛独自寡居,平日也忙,下午常常管不到弦月,也不好日日麻烦旁人家拘着她,只能由得她漫山遍野地跑。 周妙宛是既高兴也担心。 高兴的是弦月身子骨好,并未因为她孕中忧思惊惧和幼时的颠沛流离而受到影响。 担心的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 于是她对弦月说:“等开春,娘给你请个先生到家里来,咱们到底是中原人,有些东西也该学一学。” 弦月大惊:“娘——我不要!我不要天天都被关起来!” 周妙宛料到了她的反应。 这孩子比她还不受拘束,眼下一提,不过是让她心里有些底,不会直接把先生就请来。 说起来,要请个靠谱的人来还不是件易事。 不急于一时。 周妙宛撑着有些疼的腰,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她问弦月:“你何时回来的?” 弦月答:“今天早上吃过团子,沐姨姨送我回来的。一回来,就看到娘你睡得沉沉!” 她不知哪里学来的叫法,管比她大的婶子都叫姨姨,嗲得很。 周妙宛揉着自己的后脑勺,这才影影绰绰地想起一些昨夜里的事情。 她好像,做梦梦见李文演了? 醉酒果然误事,周妙宛懊恼,她的记忆在对梦中人说话后就是一片空白。 后面怎么回的屋、上的床,全都记不清了。 她只能当是自己酒品好,喝醉了还晓得把自己安置得板板正正。 她把弦月丢回书房练字去了,弦月坐不住,没一会儿就推开了书房的窗子,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 “娘,你猜我今天早上看到了什么?” 周妙宛按住跳动的眉心。 以她的身高,能把半个身子都探出来,只怕是又踩上了书桌。 “周、弦、月,”她冷漠道:“不好好坐回去,娘就让你好好看看戒尺长什么样。” 弦月有点发怵,娘急了可是真的会揍她,她悄悄地往回缩,规规矩矩地坐回到板凳上。 发怵归发怵,但她不怕,娘亲是她最喜欢的人了。 弦月还是探头探脑地去找院子里周妙宛的身影,没找见,可她知道她一定在听她讲话。 她绘声绘色地讲:“娘,门口有一个大大大大雪人呐!可大了,不知道是谁堆的,比我高好多好多。” “是吗?” 周妙宛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弦月打了个哆嗦。 怪不得她没有看到娘在院子里,原来是已经跑到她背后了。 周妙宛拿戒尺恐吓她:“安生习你的字去。” 弦月不敢皮了,屏住呼吸去好好握笔。 娘亲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没一会儿,弦月的耳朵突然听到了一阵小小的开门声。 她歪过脑袋去看院子里,只见娘亲正钻出门缝,去院子外查看了。 弦月嘿嘿一笑。 果然,娘亲听见她说的,也去找大雪人了。 周妙宛倒是没发现自己被暗中观察了,她走到小院外,却没看见弦月所说的什么大雪人,心头存了个疑影。 没有纠结太久,因为她还得烧中午的饭。 原本家中请了一个仆妇,帮忙料理家务、做每日的饭食。 但是最近,仆妇的儿子上大寒山打猎,遭野兽给挠了,离不得人照料,就先请辞回去了。 眼看着离年节不远,这个时候家家都有的忙,周妙宛最近也空出了些手脚来,干脆就没再请人。 旁的还好,只是庖厨之道实在不是她的强项。 忙活了半个多时辰后,书房里的弦月已经嗷了好久了。 她哀嚎:“娘、饿饿,要吃饭饭——” 周妙宛摸着下巴,看着眼前奇怪的一锅大杂烩陷入了沉思。 大概是能吃的吧。 她在内心暗暗肯定自己,把锅端进了饭厅,叫弦月出来。 母女俩默契地没有评价这锅东西的品相,一个劲地挑锅里最能入口的粉条子来吃。 桌上最受欢迎的,是沐二娘上旬里送来的酱菜。 吃过饭,周妙宛刷锅,小丫头洗碗。 周妙宛终于开始认真思考沐二娘前些日子问她的那件事情了。 想什么就来什么,午后,沐二娘神秘兮兮地来了。 她说:“周娘子,你不晓得,找个读过书的有多么难。” 周妙宛以为她要放弃了,便道:“无妨的,劳二娘费心了。” 沐二娘一摆手,“确实费心了,不过我是谁啊?这方圆二十里还没我不认得的人,周娘子你猜怎么着,还真让我找到个读过书的!” 沐二娘酷爱保媒拉纤,自从部主下令允了族中男女与外族的通婚后,她更是忙得不行。 周妙宛一愣。 沐二娘继续道:“人我亲去看过啦,长得还行,个儿也高,看起来是个正派人,好像是以前你们那边儿的读书人,不愿同什么大官同流合污,不得已逃到了我们这边?” “二娘如此说,确实好,”周妙宛道:“就是他既如此好,还是中原人,如何愿意做女子的郎君呢?” 沐二娘这才切入正题,她咳了一声,说道:“问题就来了嘛,他虽然好,可就一点,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