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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什么也没有准备好。 周妙宛下意识去摸马鞍旁的搭裢, 想翻翻看里面有没有得用的家伙。 刚一探手, 她便愣住了。 头道牛皮做的搭裢鼓鼓囊囊的,塞满了各种出行用得上的东西。 数张路引、不同票号的银票、散碎银两…… 还有一对金镶玉的长命锁。 阳光从树影间滑落,料子温润的玉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周妙宛拿起这对长命锁, 瘦削的手指微颤,情不自禁地顺着玉的纹理一路摩挲。 狸猫换太子,李文演都知道了。 不过,他应该只知道她将亲生的孩子偷偷交予太后送出宫, 却并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男是女。 所以这长命锁, 一只如意菡萏,一只麒麟献宝。 他是在默许她将亲生的孩子带走吗? 周妙宛注视着掌心做工精巧的暖玉, 长叹一口气。 她已经想不明白,这个男人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也不懂为什么看穿了她的把戏还要放她走。 但她很累,已经不想再与李文演有任何的牵扯。 按理说,她硬下心,把这对长命锁丢掉最好。 纠结片刻后,周妙宛没丢,而是把它们裹好,塞到了搭裢最底下。 这对长命锁无关她同李文演的纠葛,只是他作为父亲对孩子的一份期待罢了。 她不会给她的孩子佩上。 但这份真挚的感情,无论如何来说,也是值得珍惜的,不必践踏。 —— 周妙宛没有放下警惕。 回宫前,太后似乎做了些不大不小的生意,手下颇有些人堪用。 周妙宛一路紧赶慢赶,藏身在她早先安排好的一处暗桩里。 她没有打算一走了之,混淆皇室血脉是大事,此番被李文演识破,周妙宛担心他只打算轻纵她,其他人会受到牵连。 周妙宛知道自己是自私的。 凝风分明已经过上了平顺的日子,她却还是利用她已经成婚,方便在宫内外行走来布置她脱身后的安排。 还有郑嬷嬷,年事已高,她丈夫早亡,本也在养子的侍候下过着安生日子,却为了她豁出性命,替她做这种偷龙转凤之事。 可真的败露,周妙宛做不出自己苟活,让她们奉献的事情来。 所以她窝在京西一处偏僻的民宅中,一面养身体,一面探听着市集间流传的宫闱传闻,预备着万一有变,就拿自己的脑袋去换她们。 等了数日,她没有听到什么宫中惊变的事宜,只听闻了自己的死讯。 皇后难产崩逝,留有一子。帝哀恸,亲扶灵守丧,罢朝三日,百官服孝,举国上下禁娱三月。 没过多久,一个年轻宫女如约来民居找到了周妙宛。 她是太后的心腹,周妙宛是见过的。 宫女说:“您放心,太后已将孩子安全护送出城了,您按先前的计划北上即可。” 周妙宛点头,复又问她:“最近宫中可发生了什么大事?” “未曾,”宫女答:“皇上很是悲痛,如今几乎日日留在空置的坤宁宫中,原先在坤宁宫中的宫人,皇上全都放出去了。” 周妙宛一愣。 全放出去了? 她隐隐觉得是李文演猜到了自己会放心不下,才刻意这般去做,但还是有些不放心,追问道:“我从前的那两个贴身宫女,还有郑嬷嬷,可都出宫了?” 宫女点点头,答道:“是的。太后娘娘知晓您挂心,对她们亦是多加照拂。” 周妙宛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她说:“有牢太后了。对了,这有一只长命锁,你回去后一定要拿与太后一观,就说是皇帝留给我的。” 不用多言,太后会明白她的意思的。 算做她小小的提醒。 至于日后他们母子之间的斗法,便同她无关了。 这位宫女很有身为心腹的自觉,只听命做事,旁的一句也不过问。 她点点头,把麒麟献宝的长命锁收入怀中,随后福了福身便走了。 她走后,周妙宛也没有在此久留。 稍事休息后,便出发了。 她怪想自己的女儿的。 那么小小的一团,一出生就咧着嘴朝她笑。 她这个娘,只和她见过这一面。 只是独自带着孩子跑路实在是不方便,是以周妙宛不得不和孩子兵分两路。 周妙宛常出入乾清殿,李文演并不设防,她一来二去,将胤朝的舆图记在了心里。 北上的路线,她早就精心设计好了。 到这一步,周妙宛也并不信任李文演,担心他又是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所以没有用他准备的路引和银票。 路引会暴露身份和路径,银票上亦有各票号自己的标注。 这些东西她自己早有准备,她只在先前还未到落脚处时,用了些碎银当作盘缠。 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她把自己当作是铁打的,一路北上。 冬至那天,周妙宛终于见到了女儿的第二面。 太后的人只负责将孩子送出京城,护送小小婴孩赶来同周妙宛碰头的,是谭世白。 冷天里,他自己穿得单薄,鼻尖都是通红的,但却给孩子的襁褓裹得里三层外三层,毛绒绒的,远看就像抱了个球。 周妙宛一时失语,有些颤抖地从谭世白手中接过了她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