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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妙宛吸了吸鼻子,撩起浸满了雨水的裙摆,跪在了门口。 她一点也不想求这个人。 可是,她还有别的办法吗? 何止她的生死,谭家百口人的生死亦都在他一念之间。 她声音都在打哆嗦,可却尽力朗声道:“还望陛下彻查此事——” 屋内那个男人神情淡淡,夜风窜进了屋,冻得周妙宛连手都抬不起了。 她咬紧牙关,道:“谭家世代忠勇,战死沙场的不知有多少。北襄国更是被谭家打退了不知多少次,谭家人如何会同他们勾结?” 周妙宛越说越悲愤:“街头巷尾,多得是一边感慨谭家功绩,一边笑谭家是寡妇家的人。臣妾的大舅母,孀居守寡的日子比她做姑娘的日子还长……臣妾的……” 李文演忽然打断了她,他目露不解:“皇后说这些,是为何意,总不是想用名声来要挟朕?” 听了此话,周妙宛急急膝行至他跟前,她悲道:“臣妾并非此意!臣妾只望陛下可以彻查此事。” “给朕一个理由。”他说。 周妙宛一怔:“什么?” “求朕。”他补充道。 见她久久没有动作,李文演没再开口,只当屋内多了个摆件花瓶。 周妙宛十指紧紧没入掌心,她缓缓站起了身,撑着墙离开了。 片刻后,她重新跪在了雨下。 李文演好竹,卧房外是一小片绿意盎然的竹林。他只需站在琉璃的轩窗前,便可在暖和的屋子里赏外头潇潇然的雨打竹叶之景,清雅极了 眼下,竹中多了一个跪着的女子。 她紧闭着眼,任雨水浇了她满头满脸。 时有秋风来,她仍挺直了腰背,不曾弯下半分。 他冷言瞧了一会儿,终于想明白她像什么了。 原来世间没一朵花能够比拟,她真正像的,是暴风雨中的青竹。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宁可食无rou,不可居无竹? 李文演轻笑着,挥毫落纸。 —— 天光熹微,坤宁宫上下寂寥无声。 已经晕过去的皇后娘娘和一幅题词被乾清殿的人一齐送了回来。 宫宴上,凝夏被御前的人强硬被差开不许跟随,那时她就知道,出事了。 周妙宛整夜未归,她也整夜未眠。 凝夏见好好一个人,分明下午还是站着走出去的,眼下却不省人事被横着送了回来,她当即便急了。 “你们!你们这是做了什么!怎么伺候娘娘的!” 而御前的人竟笑道:“嗨,凝夏姑娘说什么呢?这也是你们娘娘咎由自取啊。” 凝夏怒目圆睁:“你们说什么?” 他们笑嘻嘻地走了:“自求多福吧!谭家勾结戎狄,已经不行咯,陛下已经派人将他们全部圈禁了。” 此言犹如惊雷,炸得凝夏步步后退。 万嬷嬷出现,扶了她一把,低低道:“别管旁的,先去照看娘娘。” 凝夏站住了,她猛地眨眨眼,定住了神:“对,娘娘……我要去照顾她……” 躺在床上的周妙宛面色苍白,一只手无力地垂下床沿,整个人了无生气。 凝夏过去一摸她的手心,一点暖意也没感到,眼泪登时就掉了下来,她忙把周妙宛的手揣入怀中暖着,又叫人去冲汤婆子。 感受到些微的暖意从指尖传来,周妙宛缓缓醒转。 她想说什么,可是喉咙发紧,出不了声。 凝夏看着她如此,眼泪如断了线的珠链滴滴滑落,打在了她的手背上。 周妙宛抬手,轻轻拭去凝夏眼角的泪。 凝夏心疼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周妙宛想,不过是跪了一夜吧。 天光乍破的时候,她实在支撑不住,晕了过去,朦朦胧胧间,她听到李文演叫了宫女来,为她换了干爽衣物。 周妙宛看着凝夏,摇了摇头。 受了风,她的声音已经哑了:“我饿了。” 凝夏抹抹泪,“好,娘娘,奴婢去给你拿吃的。” 嗓子发紧,往日最爱的糯米糕,周妙宛其实根本吃不下去。 可是,她现在不能垮掉。 她如果垮了,那更无人能为家中分辨了。 所以她就着热水,强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她的脑子一片混沌,想不通李文演到底想要做什么。可既然他想看她求他,那她求便是了,周妙宛想。 她知道李文演把一个卷轴一起送了过来,于是她命凝夏,把它打开来看看。 “宁可食无rou,不可居无竹。”周妙宛喃喃道,她不解他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就着凝夏的胳膊下了床。 凝夏有些急了:“娘娘,您休息休息吧,急着起来干什么?” 尽管两膝刺骨般的疼,一站起更是如是,可周妙宛还是执拗地起了身。她走到桌前,展开这幅题字。 都说字如其人,可李文演的字潇洒自如、严整有古风,完全不似他本尊。 周妙宛苦中作乐地想。 不是要讨好他吗?那她在题字旁做一幅画送他吧。 周妙宛屏气凝神,拿起了久违的画笔。她也算个正经闺秀,琴棋书画都入了门,其中唯一称得上擅长的便是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