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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家老爷瞧着温姚还未回来,皱眉叹了口气,打算顺着场中众人的意思,准备在诗会开始之前先打个令,传传飞花,权当解闷。 这边还想再等等他。 “诸位,二子顽劣,今儿方从西平外祖家回来,道路远些,故而今日迟了。诸位且先玩些有趣的,咱们的诗会稍后便开。”温老爷带着歉意道。 “无妨无妨,不过每年打趣时玩的都是飞花,反反复复都是那些陈词,咱们说都说腻了,今年换个新鲜的来玩!”场中有人提议道。 此言一出,很快便有人应和:“左兄说得对,咱们还是玩些新奇的,不能每年都玩一样的,不如就换个形式,也不拘花一个字,以上一个人的末字为首字如何?谁若是想不起来或是对不出,便要罚酒!” 被人唤左兄的男子正是左钧,算是这京中有名的才子,也在这届参与乡试的人选之中。 左钧目光在人群之中扫视了瞬,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沈寂身上,面上挂了三分笑,殷切问:“沈公子以为如何?” 沈寂本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被他这样一言引着,所有人都朝这边望来。 京中流言传得飞快,日前沈家公子在贡院那一番言谈如今几乎是人尽皆知,此时都纷纷转过头去瞧这传说中的人物模样。 众人目光灼灼,内容各异,有的直接,有的隐晦,但大多都带着些压不住的嘲弄意。 人们在注视异类之时,内心的审判总是不留情面。 沈寂起身回了礼,神色平静道:“自然好。” 左钧点了头,随后悄然同身旁男子对视了眼,笑意收了些。 “既是要传令,不如传些有挑战的才有意思,咱们坐得散,也不必拘于这座位,便随意指人来接如何?”他提议道。 这满院的书生才子皆不是傻子,左钧向来是才子中的翘楚,今日这番见了沈寂颇有针锋相对的意思,必是想当众给她难堪。 不过众人瞧着沈寂这年轻样子,皆只心道她前些时日的言谈乃年少轻狂,倒无一人有相帮的意思,纷纷道好。 “那便我先来,”左钧环视四周明月清风,来了兴致,“从前惯吟飞花令,今日我也以个花间词开头——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1]” 他吟过之后,满场的人都展颜笑开,纷纷道:“真是足风流!” 不过这个羞字若是为首可不好接,满场人都寂静了几分,纷纷在心中想着该如何相对。 左钧笑望向沈寂,道:“沈兄,可能接上?” 沈寂沉吟片刻,耳畔晚风徐徐吹过,勾得人耳际泛暖。 她瞧了一眼温府开得正好的花,张口道:“羞红颦浅恨,晚风未落,片绣点重茵。[2]” 言罢瞧向左钧,“承让。” 左钧神色一滞。 这个茵字实在是难,他接不上。 “茵……茵……”他一张脸都憋红了几分。 这传令说是可以自己作词,但若真是玩飞花,心中自然能提前酝酿词句,但这种形式根本无从预判,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另遣令,实在不容易。 他手握酒盏,仰头饮下,目光之中带了些不郁,看向沈寂,“不知沈兄何解。” 出词令为难人是可以的,可若出词人自己都不会解,也是要喝酒的。 “茵林月下粉樱重,疏风肆秀半腮红,”沈寂不知怎么,心中忽然想起这句来,却一时间也想不起是谁曾说过的,便放下思绪望向左钧那张憋红的脸,淡道,“左兄,还是少喝些罢。” 坐上的文人诗客都没听过这句词,只以为是她自己作的,而在析出这句意时又纷纷垂下头去,藏住自己神情中憋不住的笑意。 这……说是瞧那林间樱花绽放的肆意好看,可却是在讥讽左钧自己肆无忌惮,却落了个大红脸模样。 “你……”左钧脸色由红转青,煞是难看。 就在此时,府外却忽然传来小厮焦急的声音。 “老爷,二公子回来了!” 温家老爷闻此抬起头来,皱眉:“他又去哪鬼混去了,怎么才回来?” 却见小厮面露难色,在温老爷耳畔说了句什么。 温老爷神色大变:“怎么搞的?!” 正说着,便见外面有人搀扶着温姚进来,温姚端着手臂,面色惨白。 在场的人几乎都站了起来。 “温兄,你这是怎么了?” “这是怎么搞的?可瞧过郎中没有?” 温姚扫了一眼众人,勉强笑道:“不碍事,只是脱了臼……” 这一扫,便瞧见了人群之中的沈寂。 他眸光一顿,一双眼睛狠狠地攫住她,本欲张口,可对上她那清冷的视线,又忍不住心口骤然一缩。 他忽然脑中清醒了几分,压下了些眼眸中的憎恨。 今日本就是他派人去寻沈寂的不痛快,而后被她发觉,可那沈寂明明可以趁着他昏迷不醒时废了他的右手,却只是让他受了这等小伤,想来意在警告。 若是今后再敢得罪沈家,恐怕这后果他真的难以承受。 只是……打了他却还敢出现在他府中,哪有这样嚣张的! 偏偏他还半句话都不能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遇见了什么歹人?”温老爷瞧见他神色不似以往,皱眉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