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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帐中的人没有回话,半晌再开口,那声音的方向却是冲着沈寂。 “沈寂,本王有印象,三月府试的案首。你那一篇论大学写得不错,境界开阔。” “本是后山人,偶坐前堂客。[1]承蒙殿下不弃。” 帷帐中嗯了一声,那玉骨扇子却转了个方向,指向已经紧张到微微颤抖的孙生。 “她方才说那两句,后面是什么?” 这一问问得突兀,孙生怔愣间抬头,眼前只有那扇子尖,一时间竟觉得如同利剑,脑海中什么都想不起来。 段渊轻笑一声,掀开围帘,看向方才那监生。眸光很淡,却无端令人有压迫之感。 “这便是贡院选出的秀才,竟不如童生。” 那监生慌张跪下叩首,声音战战,连道:“殿下恕罪。” 段渊自帐中起身,所有人都只敢瞧他玉白色的衣角。 墨色镶金的云履擦过地面,留下不轻不重的声响。 最后移到了沈寂身周。 沈寂垂眸,等着他发话,却感受到他温热掌心触到她发顶,玉扳指坚硬透来半分凉意,看起来好像只是覆在那儿,但他手却动了动,像是在揉搓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参加乡试,能考个解元回来么?”他移开手,声音平静,如诉平常。 听者众人却暗暗心惊,纷纷心道这位殿下果然还是给这刺头出了难题。 纵使她是府试的案首,也要再考过院试,通过了之后另准备个几年,再进行乡试。 考不考得上尚且难说,多少人指望着科举出人头地几十年,都未能得到一个举人的身份。 这怀王殿下倒好,直接就问能不能考下乡试的第一,跨考几乎闻所未闻,可不是在有意难为这沈家公子? 此时若是就今日这卖弄同殿下认个错,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是众人心下正想着,却又听得那边沈寂缓声开口:“若不中,甘愿领罚。” 人群更惊,纵使惧怕眼前的怀王殿下也忍不出飘出几声议论。 好大的口气呀! 她今年看起来不过才十七八岁模样,要想知道开朝最年轻的一位举人,也有二十五六岁了! 看来当真是年少轻狂,不知这乡试有多难。 人群中有个于心不忍的,瞧着沈寂好心开口道:“沈公子有所不知,这乡试并非像府试那样简单,你瞧我们这些人的年岁便知,我们都是做了好多年秀才,方敢来这京中一试,即便如此,每年能中举的也是寥寥无几,沈公子还是好好考虑……” 却见沈寂抬起头来,望向段渊双眼。 她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此刻在光线的照射下分外清透,像是空无一物,却也坚定万分。 “若能考取解元,殿下可愿收沈某为府中人?” 众人望着沈寂,只如同看向疯子一般。 方才已觉她不同常人,却不想胆大如斯,竟敢开口向怀王殿下谈条件! 段渊垂眸,未置可否。 对上她那目光,薄唇扬了须臾。 “等着你。” 言罢便错身,只见光影勾勒下他身周轮廓柔和,迈开几步后,撂下一句慢条斯理的话。 “若你能考取解元,便是本王的人了。” 沈寂在原地俯身行礼,一颗心终于回落。 人群寂静万分,只听得她言语清晰。 “沈寂谢殿下。” …… “段渊真这般说的?” 内室之中灯火昏黄,随着一人转身,火焰亦被风拨动,摇曳了瞬。 “是。在贡院中,怀王对沈寂许下,若她能考取解元,便收她做书童。”段睿身侧的齐臻小心回道。 段睿皱了皱眉,目光之中现出冷笑。 撂下手中把玩的南红玛瑙,他冷声道:“选了做段渊的狗吗?看来她也不算个有远见的,当初真是高看了她。” “殿下说的是。”齐臻声音恭敬。 “她想拜入段渊麾下,可本王若偏不让她如愿,如何?”段睿语气森冷。 “殿下的意思是……” “本王记得温家那个二公子是个会念书的,他今年是不是也在乡试应试之列?” “正是,温家二公子温姚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好学问,亦是被大多贡师们预言能拿下解元的人。温家也曾多次遣人表明心迹,想来这温二公子也定然会珍视殿下给的机会,不会令殿下失望。”齐臻回道。 却见段睿摆了摆手。 “科举场上无绝对,可本王要的是一个绝对的答案。不管他用什么手段,本王都要他拿下这解元。”段睿一眼望过来,眸色深沉如水,带着无声的威压。 齐臻心中了然,应下:“是,属下明白。” …… 沈府中。 “哥儿,有一张请柬送到咱们府上了,您瞧瞧!”长风自门外进来,手中拿着一个信封。 沈寂接过那请柬,打开来看,轻声开口道:“诗会?” “原是诗会的请柬啊,这个诗会每年都会举办,是京中这些文人自行聚集开展的,不过因为每年观赏者众,若是拿了头几名,也算很有分量,”长风抬眼看了看沈寂,开口问道,“哥儿,咱们要去吗?” “温家?”沈寂目光停留在那请柬之下的半行字。 “哦,温家也算是京中的一个书香世家,不过从前好像都是袁家办的诗会,不知道今年怎么就轮到温家了……”长风在一旁念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