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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食摊,郎君靠捡(美食) 第36节

    仍是那轻佻慵懒的声音,却莫名的让人心静。

    “松澜是猛将,你不要担心。”

    赵锦缓缓坐直,“况且有时,阿策,必须得赌一把。他自然可以明日就回府,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可大哥那边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怕是松澜前脚刚进门,大哥后脚就吊着胳膊赶来讨要说法。”

    “穆郡王又没有证据。”

    “只要验明松澜腹有剑伤,大哥就可以借题发挥哭到御前去。”想起自己的戏精大哥,赵锦脑仁都疼,“没有证据又如何,巫蛊之祸里有像样的证据吗?不过三人成虎,最后竟至……”

    “哥——!”虽知他向来不着调,可他竟然忽扯出这汉武帝疑心杀子的故事,还是把关策吓得颤着声扑过来。

    赵锦一笑,禁了口,闭目养神,思绪飘远。

    今年邪门的很,北边地都还没化冻,却连降暴雨。

    这样下去,耽误了春耕都是小事,就怕黄河再出事。

    横陇埽决口也不过才过去十余年,当年浮尸千里,毁田万顷的惨状,至今仍让河北两路诸州县心有余悸。

    因这连日暴雨,户部、工部、司农寺提心吊胆。水部郎中李彝看着每日传来的水则数据,比照着历年水历,愁得饭都吃不下。

    偏那一位,高坐文德殿,今日朝会想的仍是驾幸金明池游玩之事。

    “阿策,澶州的水已经淹过第二则了。”

    江河湖泊,皆立“水则”石碑记录水位,“则”为“准则”也。

    澶州境内的黄河水则碑,自上到下划分七则。

    水至第一则,“高低田俱无恙”。

    水至第二则,“极低田淹”。

    而如今,水已过第二则(1)。

    “极低田淹”,短短四个字,背后是多少无辜黎民流离失所,多少良田阡陌毁于一旦。

    兄弟俩一时无语。

    “行啦!先吃饭去。”赵锦叹一口气,起身伸懒腰,拽着关策往偏厅走,“你小子真不会疼人,哥哥我四更天就出门,到现在朝食都没吃呢。”

    “不是说,带漏院里供给果子酒水吗?”

    “难吃死了,我宁愿饿死。”赵锦皱起脸,“阿策莫不是没听说过‘翰林院文章,军器库刀枪。光禄寺茶汤,太医院药方。’这都是京城里最有名无实的玩意儿。”

    光禄寺应该真的尽力了,可是翻来覆去就是那老几样(2)。

    看他脸上嫌弃和眼下青色,这几日胖了两斤的关策幸灾乐祸极了,“我怎么不疼哥哥,给你带好吃的了。”

    *——*——*

    亲王府中自早备好丰盛饭菜等着赵锦,又把关策带来的几样吃食一并上了。

    关策在家已用过朝食,只是作陪,拣几口小菜、糕饼吃。

    “你这焦面好喝,又香又细。”赵锦凤眼发亮,“带漏院外这两几天也有卖焦面的,看着就粗糙,肯定没你这个好。礼部那几位还天天买,我听他们说话都觉得拉嗓子。”

    关策昨日听了阿达炫耀他喝的油焦面,一时嘴馋,特意让关鹤谣夕食也做了一些。

    “府里厨娘新制的。”他说着推给赵锦一罐酒煎羊,“你再尝尝这个。”

    取羊腿最中间的rou小火焯水,直到rou中血水全被逼出,如此羊rou才能不腥不膻不腻。加豆蔻、茴香、花椒等入砂锅炖煮,待到羊rou炖得软烂,再加酒大火收汁,便成了一品“酒煎羊”。

    这也是关鹤谣昨晚做的,炖菜第二天滋味更佳。羊rou软糯足味,入口即化,浸着浅浅酒香,赵锦连声赞“鲜”,又疑惑“羊rou味怎如此醇厚?”

    “也是府里厨娘新制的,她说用羊羔酒炖的。”

    常人做酒煎羊,爱用黄酒,关鹤谣却用了“羊羔酒”。

    羊羔酒是一种奇酒——真的以羊羔rou酿酒。选上好的糯米、肥羔羊rou和杏仁同酿,也有加木香或是水果的,味极甘滑,大补元气。

    据说杨贵妃就是醉饮此酒后,跳出“霓裳羽衣舞”。本朝太.祖也是用这一杯羊羔美酒,释了武将兵权。

    小小一杯酒,可算是又有“美名”,又有“威名”。

    所以羊羔酒向来深受宫中喜爱,官家常以此赏赐群臣(3)。

    可惜的是古法羊羔酒的做法在现世已经失传,关鹤谣在信国公府家见到这酒大为惊奇。她想着既有“原汤化原食”,便该有“原酒炖原rou”,就用这羊羔酒炖羔羊,竟极鲜美。

    酒中的杏仁香也正应了云太夫人的口味。

    宋人本就爱用杏仁配羊rou。陕菜中一道汤清rou烂的“水盆羊rou”,就脱胎于宋时的“山煮羊”,只不过宋人还会“槌真杏仁数枚”同煮。

    赵锦和他外婆婆口味很像,那一小罐酒煎羊转眼就全进了肚,还意犹未尽。

    关策就适时又给他推过去一碟子糟鹅。

    赵锦斜瞄他一眼,“你别说,我来说!这也是你家‘厨娘新制的’。”这小子,跑他这里炫耀厨娘来了?

    “那倒不是,”关策实事求是,“这鹅要糟制一天,所以是前天做的。”

    “……”

    关策不理他表哥的白眼,兴奋不已地要和他分享八卦,“重点是这位厨娘,你可知是谁?”

    他这么一问,赵锦就知道是谁了。

    “还能有谁,不就是你五哥看上的那个?”赵锦夹起一块油亮亮的糟鹅,老神在在。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他信中描述这位关小娘子救他的情节,让我们监视魏家的嘱托。还有,还有最后那句诗。”赵锦咂咂嘴,“哈哈,傻子都能一眼看出来。”

    关策干笑一声,低头喝茶,开始怀疑自己真的是个傻子。

    前排现场吃瓜,怎么还没吃过人家?

    “说起那封信…上面什么味道,怪香的。”

    “……关小娘子做的蒜蓉扇贝,很好吃。”

    赵锦一愣,半晌怒目,“你就没给我带两个过来?!”

    “……”

    若是关鹤谣知道了阿达、关策和赵锦三人围绕着那张信纸发生的故事,一定会骄傲地表示:蒜蓉汁,留香持久,你值得拥有!

    “那是现烤的,怎么给你带?”关策辩解道。“你好久没来府里吃饭了,婆婆可想你了。虽说外孙是外婆家的狗,吃完就走,但你也得来吃啊。”

    “……”

    “这几样饭菜,都是婆婆听我说今日来找你,特意给你留的。”

    赵锦一贯调笑着的脸,难得露出几分愧色,“我若去了,外婆婆必要问起松澜,我们怎么答?为了掩饰他失踪,已经让舅舅装病吓她老人家一回,”他叹口气,“莫再拿这事扰她了。”

    “再等等吧,”赵锦撂下筷子,“过了三月三就好了。”

    第31章 绿茶表哥、问小字   “萧小五!你不要太……

    关鹤谣还没来得及推门,萧屹已经开了门,一把将她扯进屋里。

    “怎么了?”她有些吃惊,出事了?

    “我没怎么,倒是你,”拨开她捧着的一大束艾草,萧屹弯低身子与她平视,深邃目光在她脸上仔细逡巡,轻声问:“你怎么了?脚步这么犹豫。”

    郎君快收了这听足音辨心情的神通吧!

    关鹤谣确实心事重重,却也被他这般草木皆兵逗得笑起来,“没事,只是今日遇到一个奇怪的客人。”

    “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所以能别往你剑那里瞄吗?

    关鹤谣忙拉住他坐下,支支吾吾,“我今日,遇到了魏玄。”

    忆起两人的交谈,关鹤谣带着三分疑惑,三分嫌弃开口,“我觉得,这墨哥哥吧,好绿茶啊。”

    ……

    ……

    关鹤谣坐在桂香坊的后厅里,生无可恋。

    魏玄居然是桂香坊的东家。

    这下好了。

    他觊觎她身子,她诋毁他铺子。

    她俩还能好好说话吗?她今天走得出这桂香坊吗?

    她承认,此时她慌得一批,慌得就像个被资本家少爷堵在车间的十八世纪纺织女工,慌得出现幻听,耳边都响起了轰鸣的纺织机器声。

    双手控制不住地轻颤着,她滴溜转着眼睛观察室内布局,寻找趁手武器,顺便确认逃生路线,而后就警惕地看着魏玄。

    兔子蹬鹰也有胜算的!

    瓮中捉鳖都可能被鳖咬的!

    我这般贞洁烈女不可能给你可趁之机!

    魏玄已经拿起手边茶盏喝了五、六口,半晌,终于迟疑着问道:“表妹为何当街…摆摊?”

    闻言,关鹤谣反倒笑了,始终绷得紧紧的小脸上忽绽开一个嘲讽的笑,眼中却无半点笑意。

    若是直接恼她骂她,关鹤谣也就受下了。却为何明知故问,是她身上的补丁还不够显眼吗?

    她一歪头,你是真瞎还是装傻?

    微微张臂,她给魏玄展示自己的粗布衣衫,声音甜美然而语气尖锐,“表哥觉得是为何?”

    她对魏家人没有一丝好感。

    哪怕知道也许此时该伏低做小,千万别让他把这件事告诉关家,但是关鹤谣自己都惊讶于她对魏家人的厌恶和恨意。

    她觉得这也许是原主的情绪在左右她。

    说实话,原主的情形,关鹤谣自己也仍想不通。

    原主确实有些痴傻。她不能言语,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声音。整日里安安静静,不哭不闹,可以一动不动呆坐很久。

    可若说她真是智力低下,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她能听懂乳娘的简单指示,也能给出一些反应。动作虽然缓慢,但是都做得精细整齐,自己吃饭时连汤都不会撒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