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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元出门时是中午,阳光正从云层的缝隙中照耀下来,刹那间营造出灿烂晴好的景观。 袁雪在客房门口与他告别,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但她审判官一样的眼神片刻不离自己,一瞬间,陈元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袁雪的心里会不会样也存着对她自己的裁决? 但他已不想再过问,正如他所言,自己cao的心过多了。 然而,就在转身离去之前,他仍然忍不住多嘴又问了一句:“袁雪,你爱龙震宇吗?” 他问话时,目光紧紧凝视在她脸上,他不期冀她的言语,但眼睛有时候骗不了人。 可惜,他什么也没读到,袁雪的面色没有丝毫改变。 “一个一心只想着复仇的女人,心里不会给爱情留位置。”她这样回答他。 陈元没再说话,默默地走出去。 几分钟后,袁雪从走廊的窗口看到他孤零零向前的背影。 出了旅店,陈元一直往东走,他走得有点慢,像在思考什么沉重的问题,但他始终没有停下脚步,也没回过头来。 袁雪离开窗口后,在墙壁上靠了一会儿,整个上午如审判官一样笃定的表情早已荡然无存,茫茫然的感觉再度升上心头。 也许陈元不必去死,但柳诗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怎么也搬不开的巨石,死亡,或许是他得到解脱的最好方式。 袁雪不再胡思乱想,重新走回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50、 夜幕从远处汹涌奔来,所到之处,亮色无不被吞噬。 残余的天空越发阴霾,老天不知为何沉着脸,街上的路人行色匆匆,急急忙忙赶往自己以为安全的所在。 袁雪在迎溪桥附近的那栋公寓楼前徘徊。她穿一件水灰色长风衣,颜色和天空一样昏暗。 她什么也没带——除了兜里揣着的那串公寓钥匙。 她仰头,那扇熟悉的飘窗窗户紧闭,从外面看不出任何内部的动静。 也许龙震宇早就把房子卖了。她这样想着,脚却已经踏上台阶。 两天前,她返回夕城,了解了她必须了解的信息。她需要一个地方和龙震宇谈判,但她绝不想把这个地点放在公共场所,后来,她想到了这里。 她可以在这里和龙震宇见面,至于约定后他是孤身前来还是会带上必要的人手,她不是太在乎。 在所有事情都将落下帷幕前,他们之间还欠缺一个了结。 公寓大门的密码没改,袁雪很顺利地进了门,又步入电梯,按下楼层数字。 电梯寂静无声地升上去,袁雪觉得一颗心也轻飘飘的,仿佛随时有可能脱离自己的身体,她不得不深吸一口气,调匀呼吸。 最后一步了,她得坚持住。 楼道里静悄悄的,袁雪走至门前,犹豫了一下,从兜里掏出钥匙,轻轻插入锁孔,顿了足有三四秒的时间,才缓慢转动钥匙。 门没有遇到一丝阻力,开了。 客厅里漆黑一片,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袁雪的视线逐一览过室内每一个角落,沙发、几案、餐桌、各种装饰,一样都没变过。 她走进门,在玄关脱了鞋,赤足踏在柔软的地垫上,如同鬼魅一般,行走在某个恍惚的梦境中。 她上楼梯,手在木质扶手上轻轻摸上去,一丝凉意始终萦绕在心田。 经过客房时,她的脚步倏地顿住。 房门敞开着,里面没有亮灯,飘窗前坐着一个人,手里端着酒杯。 剪影熟悉,如果不注意,也许会以为是某个雕塑。 龙震宇转过脸来,面向僵立在门前的那个人,微弱的光线下,他们彼此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你终于来了。” 在他不带一丝诧异的语气声中,袁雪飘荡的心落到实处:“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她不觉想,在和这个男人的较量中,她终究还是逊了一筹。 龙震宇没回答她,反问:“陈元呢,你杀了他?” 袁雪勾了勾嘴角:“你高看我了。不过……这会儿,也许世上已经没有那个叫陈元的人。” “你果然够狠。” “我狠吗?”袁雪喃喃问着,走了进去:“我不知道。如果有人害死你meimei,你会不会无动于衷?” 龙震宇不语,仰脖把杯中的残酒饮尽,拾起脚边的酒瓶,边往杯子里倒边问:“下一个,你打算对付谁?” 袁雪看着他倒酒,他闲聊似的语气给了她一种错觉,仿佛他们还像从前那样生活在一起。 当然,一切都变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龙震宇的目光终于与她相对,从那双幽深的眼眸里,袁雪读不出戒备和敌意,或许他藏得太深,他一贯如此。 “你婚礼那天。”他说。 袁雪的逃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舒展认定是他劫的人,婚礼当天差点就引发火并,幸亏有长辈压着,但乔叔的语气很明显,已经信不过他。 “阿宇,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一直比舒展聪明,也更应该知道分寸。今天的事,我们做长辈的就信你一次,但如果日后发现是你在搞鬼,别怪我们不讲往日情分!” 袁雪却笑起来:“这话你只能骗别人!是你故意放龙静雯去后门的吧?如果没有你的首肯,我跟陈元怎么脱得了身?人人都在看你和舒展的好戏,如果你什么也不做,脸面尽失。但你又不想在那种场合跟他们大动干戈,既然陈元有心往前冲,你乐得成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