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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婷仍旧趴着,面包纹丝不动,我有点担心起来。 “你这样子下去可不行,身体会垮的。好歹吃一点嘛。” 张婷动了一下,眼神迷离的瞥了我一眼,“我想吐。” 胡宏立刻蹿过来,“想吐啊,喏,吐在这个纸箱里好了。” 张婷白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罢。” 我倒是认真起来,“最好加个塑料袋,不然会漏的。” 胡宏得令,果然从包里翻出一个,往纸箱里套,然后摆到张婷脚边。 张婷直皱眉,“这么黑乎乎的,我看着想吐都吐不出来。” 胡宏乐道:“那岂不更好,你要想吐,就看看它,保管不难受了。” 正憨笑着,桌上的电话响了,我只得走过去接。 “秀妍,能出来一下吗?我在你们楼下。” 是钟俊海的声音。 3 发小再聚首 我磨磨蹭蹭的下了楼,走到门外。 青青的草坪上,钟俊海手插进裤袋,略低着头,沿着莫须有的一条直线,缓缓的踱步。 我轻轻的踏进草地,柔软的不出一点声音,也不叫他,只是守在他必经的这一端,守株待兔的望着他。 金桂飘香的深秋时节,那甜丝丝的味道弥漫了四周,是我的最爱,不觉贪婪的深吸了两口。 他一点一点的走近,我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初中时期那个微红着脸瞧向自己的少年,却怎么也无法和眼前这个恬淡沉稳的男子重叠起来。 钟俊海终于发现了我,他脚步停顿,朝我微笑着,然后大踏步走了过来。 “你在巡逻么?小心保安投诉你抢他们的饭碗。”我笑着打趣。 他离我那样近,身上有淡淡的香,很清爽,却与桂花的味道截然不同。多年不见,他已足足高过我一个头,我不得不仰首看他,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我有些炫目,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这令我有些许不安。 我指了指三米开外的露天长椅,“去那里坐一会儿吧。”我提议着,径自走了过去。 两人坐定,钟俊海还是那样专注的打量我。 我不觉自省起来,今天难得穿了一款白色的拽地长裙,头发绻在脑后,应该算很端庄了,并无哪里不妥。 他大概感觉到了我的不自在,终于笑出了声,“我只是想不通,秦秀妍是什么时候转变成淑女的。” 我白了他一眼,也不客气起来,“那你呢,钟经理,你又是什么时候改邪归正的?” 他悠闲的将一只手搭到椅背上,缓缓道:“可能是虚荣心作祟,我从初二开始,就被老师当榜样一样树立在班上,忽然开窍了,再也不捣蛋了。你看,不管我们小时候多么反叛,到头来,总是要回归正常的生活轨道,否则,会很痛苦,你也一样,不是吗?” 我默然,可不是么,也许从认识到责任的那一刻起,我们就自己给自己套了把枷锁,一心向上,即使再沉重,也没勇气揪下来。渐渐的,也就习惯了这样的循规蹈矩,彻底和从前的狂妄一刀两断。 “我真没想到会在这种朝九晚五的地方碰见你,以为你会去事务所之类的地方。”我说。 “我在国外读的是企业类的财经学,所以想从企业的财务做起,至于以后怎样,随遇而安吧。”他泰然自若的说。 我在心底暗叹,有个那样的父亲,想做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嘴上却道:“如果这样,你更应该去温伯伯的公司,规模虽小一点,但锻炼肯定比这里多。俗话说的好,大公司做人,小公司做事。” 钟俊海伸手轻掸了一下额头,蹙眉道:“你这样讲,我会疑心是温静雇你来做说客。” 我顿时有些讪讪,他们之间的事,确实不该我多嘴。 “你父母好吗?”钟俊海很自然的换了话题。 “老样子。”我恹恹道。 “你爸爸,还揍你不?”他问这话,眼里却满含着笑。 想起以前那些东躲西藏的时光,也不觉乐了,“早不揍了,升了高中就收手了。还是以口头教育为主。” “我可是听说你犯的毛病还真不少,早恋,和老师吵架,还离家出走过一次吧。” “什么呀。”那么多糗事被抖露出来,一时也有些脸红,“你听谁说的。” 想想不会是温静,她不可能干这种背信弃义的事儿。 他掀了下眉毛,“你在五中那么有名,我当然有办法知道。”顿了一下,他突然低声道:“那时,我以为你真会和张忻在一起。” 那段轰轰烈烈的高中时光,两个青涩的少年想冲破一切束缚走到一起,以为那样的坚持就能天长地久,结果全是徒劳。 父亲大发雷霆,采用了各种史上罕见的“暴行”,我们最终被隔开,虽然暗地里还鸿雁传书,坚定的要报考同一所大学,结果最后我考上了,他却只在本省的二流学校读了个大专,从此一蹶不振。 原来分开我们的不是大人的阻挠,却是我们自己遭遇到的现实。 现在想起他来,也是隔着几重山水,连唏嘘都激不起来,只是觉得自己幼稚。 “我跟他自从大一以后就彻底失去了联系。也许……真的是我毁了他,原来他的成绩那样好。”我黯然神伤。 钟俊海道:“这种事,谁也怪不了,有句话叫性格决定命运。所以你大可不必自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