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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一脸真诚,坦坦荡荡:“我是真在乎钱,您说让我替您开车我第一反应就是这车我万一剐蹭了怎么办?” 她语速其实很慢,表情也更稳,周天明白,贺俊在年岁和阅历上都甩她N条街,跟这种人说话,一不留神就会暴露自己那在他看来青涩又稚嫩的真实想法,她没想过要和眼前的男人旗鼓相当,只是用一种看起来会非常自然的天真感迷惑他,暂且不得罪他。 贺俊静了几秒,还是笑:“周天,你好像一直对我都有些戒备?” 周天笑得文雅:“要说开始,是有一点。”她含糊地打了个太极,最终,贺俊话锋一变,说不难为她,车子发动起来。 他的手,随意在她露出的一截大腿上摸了把,体贴问:“冷吗?冷气会不会开的太大了?”动作蜻蜓点水,贺俊做出来,配合他的腔调,丝毫不会让人感觉油腻龌龊,这就是他的本事。 “谢谢贺总,还好。”周天笑笑。 贺俊斜来两眼,他记得,那时小姑娘一本正经说她可以时,饶是再镇定,他也看到了她耳上的一朵红云。 “周天,知道吗?你跟我第一次见你时不太一样了。” 这两年,她早熟悉并适应了这座城市,干冷的冬,雾蒙蒙的天;春来的晚,经常野风大作;唯独初秋,难得明亮,城市独有的清冽味道让人想起遥远的郁达夫。 周天还是淡淡笑笑:“肯定的,比第一次见时老了呀,毕竟岁数又长了。” 贺俊随手就捏了下她的脸颊,异常亲昵:“贫嘴,在我跟前说老,我还要不要活了?” 周天被这个动作弄得真有些动怒,她隐忍不发,脸上还是挂着笑,不动声色掣了掣身子:“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贺总这么小心眼的啊?” 她的棱角早在一日又一日的打磨中,小心翼翼地收起,藏好,不到必要时刻不轻易暴露,这是生存之道。刚跟贺俊有来往的那会儿,不知怎么的,被同学们知道,流言也就跟着出来,都说贺俊是不是包养了她,搞得一众男生们对周天也是颇有微词,也许,仅仅是那次酒会他太高调,明目张胆地来搭讪她,可最终不是自己去抓的他吗? 你想得到某些东西,你就要付出某些东西。 过分漂亮的女孩子被人戳脊梁骨,有时,不在于你有没有真的做了什么。当然,周天必须承认,她也不是白莲花真就那么纯洁,她敢说,她在贺俊身上就没什么目的?一个很懂如何借势的女孩子,总归不是什么傻白甜。 野心总是比目标更蓬勃复杂。 那时,大家刚大二,摆脱高中孩子气的一面不久,等到日子进入大二下学期,再到大三,很多同学忙碌奔波于实习。同学们又是另一种看法:早早经营人脉很重要。 周天甚至介绍了几个学弟学妹给贺俊,挣外快是一面,积累经验是另一面。 所以,今天贺俊说要介绍几个人给她认识,周天在他做出一定让步后,还是来了。 贺俊确实帮她接触不少资源,但大二下学期第一份实习,周天选择的,是去了一个刚起步的小企业。大厂名企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谁都知道,起点很重要,但因为周天投了这家简历,并且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面试通知,考勤不做太严格要求,不会影响课业,她果断赴约。 哪怕是去再小的公司,周天也有了自己的收获:创业者在起步阶段是如何运作,会面对什么样的难题,熟悉流程……不到两个月,她严谨地完成了第一份实习,在感觉学不到新的东西时,选择离职。 “在想什么?”贺俊又瞄她两眼,周天把目光从窗外收回,“贺总说今晚见的是几个年轻人?” “对,几个小辈,跟你差不多大,有的已经琢磨搞创业了,你不是一直有这想法吗?认识一下同是名校的同龄人,说不定会遇到志同道合的,擦出火花,再有,这几人都是朋友家的孩子,我组个局,你就当多结识几个朋友好了。” 贺俊也确实一直高看周天,他知道,她绝不是什么精致的金丝雀,会被养在笼子里,他也没打算拥有一辈子,这么美丽骄傲的女孩子,霸占一段时间,该放时放了,并且帮她飞的更高,说不定,她还会感激自己一辈子。 饭局在一家高级餐厅,包厢里,几个年轻人先到,侃侃而谈,贺俊进来的刹那,看到佳人在侧,几人心照不宣的对视笑了。贺叔叔风流倜傥,女伴不断,不过这个,忒年轻了点儿,人是真漂亮,看起来冷冷清清别有一番风味。 好像……是冷美人?大家笑着把贺俊请到主位上。 一番社交寒暄,大家落座,还有个位子空着。 贺俊笑着扫一眼,说:“嘉树还没到?他嘴巴叼的很,这让人怎么点菜?” “我再打电话问问吧,刚说出发了。” 贺俊摆了下手:“不用,让他安心开车,先聊着。” 旁边,周天脸色变白,不是梁嘉树,仅仅是两个字,未必就是他,但足以让人心神大乱。记忆像滚滚洪流,冲破时间闸门,一瞬间将自己淹没。 她真傻,两人明明在同一座城市,她知道他在这里,他未必知道她在这里。但周天从没刻意想象过两人会有碰面重逢的那一刻,她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没有儿女私情,只有步履不歇,她马不停蹄地去够这繁华都市中的一缕霓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