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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的一草一木,一院一景,早就印刻在她心底里,让她在午夜梦回中无数次地回到过去。 也……无数次地想要寻找父母的踪迹。 可是,梦过那么多次,她走遍了家中所有的地方,却始终看不到父母的身影。 哪怕他们温和而慈祥的笑声,也都仿佛成了另一个世界的念想。 在美丽的梦境中,她从来都没有梦见过他们。 只有白日里,只有白日里的回忆,才能让她不致于忘记父母的音容笑貌。 自从离开家,谢吉祥就下意识不往桐花巷行走,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家里住了陌生人,也不敢再去看被破坏了的旧日光影。 可不敢是不敢,心底深处,她依旧想再回去看一看。 哪怕能看到一丝的旧日回忆,也是好的。 赵瑞没想到自己轻轻一句话,却惹得谢吉祥沉入长时间的沉默中,一颗心再次酸酸涩涩疼痛起来。 是啊,小姑娘再坚强,再勇敢,她依旧失去了父母,失去了自己的家。 这种深入骨髓的痛,哪怕是他,哪怕是一个健壮的大男人,也不会等闲视之。 赵瑞伸出手,把她放在膝盖上的时候拉到石桌上,轻轻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谢吉祥微 微抬起头,红着眼睛看向赵瑞。 她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但赵瑞却从她的眼神里,找寻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想去,是不是?” 赵瑞哑着嗓子问,他原本看谢吉祥如此难过,便想不去就不去了。但谢吉祥的坚强超过了他的想象。 谢吉祥沉默地点了点头,她问:“如何能进去?我记得已经封禁多时。” 赵瑞想了想,只是说:“你放心,谢家旧宅还是可以进出的,我先让人打扫一番,我们明日再去。” 谢吉祥微微有些诧异:“瑞哥哥……” 她想问他家宅如何?房子是否已经被拆坏,家中的池塘还在不在,她宝贵的葡萄架和秋千,是否也还在原处。 可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口了。 人都不在了,追求这些身外之物,还有什么意义呢? 谢吉祥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那我后日早晨等你。” 赵瑞捏了捏谢吉祥的手,道:“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 两个人的手一个大一小,一个白皙纤细,一个修长有力。 可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却又是那么契合,仿佛他们天生就应当彼此携手,一起度过这一生。 或许因为沉浸在要回家的思绪里,谢吉祥一直没有注意两个人交握的手,她就出神地看着眼前的院门,一言不发。 赵瑞低头看了看,目光在双手上停留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放开。 他舍不得,舍不得放开她。 定了要回家的日子,谢吉祥一颗心就老是浮着,中午用饭也没什么胃口,还是赵瑞哄着才好不容易用下小半碗米,然后就怎么都吃不下了。 午歇时,赵瑞回了皋陶司,谢吉祥则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 她在回忆家中的点点滴滴,若是回去了,她想去哪里看? 她想念自己的阁楼,想念兄长的摘星院,也想念父母的秀渊斋,家中的一草一木,早就印刻在心底深处,一直无法忘怀。 谢吉祥抬起手,轻轻捂住眼睛。 在一片漆黑中,思绪如同飞舞的蝶儿上下纷飞,在回忆的长河里四处飞舞。 最终,那蝶儿落在了父亲的书房里。 黑暗之中,蝴蝶翅膀上的荧光好似点亮了谢吉祥的眉眼, 父亲书房中的一景一物,重新回到她的脑海中。 那是最重要的,也是一切的开始。 谢吉祥深吸口气。 她需要仔细去追寻,仔细去回忆,把那一日母亲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重新回忆起来。 或许,那里可以成为一切的结束。 ———— 谢吉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是在安神香的安抚下,她很快便沉入梦乡。 梦中有着她所怀念的一切。 这一夜的美梦好似一颗甜蜜的糖,让谢吉祥只觉得浑身舒畅,清晨醒来时也是心里甜滋滋的,虽然她想不起来梦到什么,却也能猜出大概。 谢吉祥安静躺了一会儿,她没有非要去回忆这个美梦,只是轻轻喘着气,努力平复自己躁动的内心。 她很清楚,自己应该以平常心面对这一切。 否则,她无法看到事情的真相,也无法查到当年旧案的线索。 谢吉祥安静了一小会儿,便翻身起床,从床边的衣服架子上挑挑拣拣好半天,还是选了奶娘给她新做的那身衫裙。 要回家,还是要穿得漂亮利落一些。 她收拾好自己,便轻轻悄悄推门而出,此时天色还暗,寂静的燕京城还在沉睡,天地间一片灰蒙蒙,仿佛只有谢吉祥一人醒来。 谢吉祥在院子里轻手轻脚漱口净面,然后便背上自己的小兔子背包,打开了院门。 虽然天还未亮,但梧桐巷的早餐铺子却已经开张。 谢吉祥离开青梅巷,一路往梧桐巷行去,刚走到巷口,她就闻到热闹的食物香气。 浓墨重彩的炸糕就在巷子口,油炸过后的香味瞬间便钻入鼻腔内,让人轻轻一闻,腹中的馋虫便会被唤醒,精神为之一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