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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驸马黑化前 第72节

    小兵去了不到一刻钟便飞奔回来,禀报道:“长公主出来了。”

    果不其然,就见熙熙攘攘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往这边来了。

    守将看着着实有些心慌,忙命人往上报。

    但因为这个消息实在没什么分量,所以传到温德殿已经是未时,皇帝刚和军政大臣议完事,便听到使臣来报,“建阳门那边传话说,怀真长公主回来了。”

    皇帝阴沉着脸,将一卷文书掷到了近侍脸上,骂道:“一群废物。”

    侍臣慌忙捡起,扫视了一眼后不由得大惊失色,“长公主居然带、带人强闯北军狱?”

    北军狱即北军下设监狱,守卫极其森严,周边关卡重重,其中关押的都是违背军令或律法的武官。大卫立国以来从未受到过如此冲撞。

    “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她还以为这是父皇当政时期吗?”皇帝气得吹胡子瞪眼,恨声道:“传令霍严,军法为大,若有人胆敢擅闯邢狱重地,全都按律处置,无须请命。”

    侍臣微愕,并未领命离去,而是深深拜下,语气诚恳道:“请陛下三思,切莫因一时之气铸成大错。长公主到底是您的meimei,何况此举虽然悖逆,但事出有因。天下皆知,长公主深明大义赤胆忠心,陛下深仁厚泽重情重义,您若因为此事处置长公主,势必会引起人心动荡。”

    皇帝极为惊异,没想到向来唯唯诺诺的侍臣竟敢在他盛怒时进言,不由多瞧了几眼。

    侍臣见皇帝并未有怪罪之意,这才继续道:“长公主入荆楚不到三月,但在宛城百姓中有口皆碑。如今王世宁谋逆,国朝已然失去了扬州。□□阮则狼子野心,竟敢矫诏,趁乱吞并吴郡,就算未和王世宁沆瀣一气,恐也再难归附国朝。北面冀州有庆阳崔氏,西北雍州战局未稳。西边梁州是皇叔赵王的老巢,南边荆州分别与梁州和扬州接壤。万一荆州刺史也有不臣之心,拿长公主的事大做文章的话,恐怕朝廷将陷入两难境地。”

    “朕实在不明白,”皇帝压抑着怒火,沉声道:“父皇为何非要给一个公主可比肩亲王的恩遇?若非父皇一味纵容,怀真绝对不会如此狂妄。罢了,传令射声校尉吕朝隐,让他酌情去处理。”

    **

    北军营垒由射声校尉吕朝隐兼领,当亲随来报,说有人大闹北狱时,他兴奋地两眼发光,“太稀奇了,都先抓起来,等我回去再好好处置。”

    亲随面有难色,“怎么抓?五姓七望占了大半,领头闹事的是陛下提起来都头疼的怀真长公主。”

    “啊?”吕朝隐先是一愣,略微沉吟了一下,阴鸷的眸中泛起几丝玩味的笑容,“长公主这是为了谢三回来的呀,看来外间传闻没有错,她对这谢三还真是情深义重。”

    亲随听出了话外之音,忙道:“殿下那是没看到如今的谢校尉,若是看到了,恐怕……嘿嘿!”

    “哎,你说,这谢三有什么好?怎么一个个都对他青睐有加?这都下狱了,中尉大人还要保他,把军中最好的医官请过来专门照料他,凭什么?就因为他是长公主的人?”吕朝隐忿忿道:“老子在北营摸爬滚打快十年,建功无数,也没得到过这待遇。”

    “他出身南军,既是护国公之后,又有萧家血脉,是中途补的缺,说起来也不算自己人,中尉大人多照应一下也合情合理。您无需和他一般见识,咱们北营军功全是靠实力打出来的,不像他们都是靠出身和相貌。您若是在南军,想必如今早做到卫尉卿了。”亲随附和道。

    吕朝隐身上戾气渐消,吩咐道:“这事我不管,就当我不知道。去回禀中尉大人吧,若是问起,就说我、我身负秘密使命,人不在营里。”

    第一茬算是躲过去了,但午后在校场cao练时,第二茬又来了。

    这次是宫里的使者,吕朝隐可不敢怠慢,忙更衣洗尘出来恭迎。

    得到口谕后,他表面恭谨领命,内心却气得直跳脚。

    **

    吕朝隐骂骂咧咧地领着亲兵出发了,索性驻地离被军营并不太远,快马加鞭几刻钟就到了。

    只见向来威严肃穆的铁灰色高门前围满了人,倒是没见闹事的,而是三五成群占领了数十级高阶,有的在吃酒划拳、有的在吟诗作对,还有甚者在门廊下围成圈斗鸡走狗。

    吕朝隐眼前一黑,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再看那些人的装束,的确都是贵家子,通身气派不是市井平民能比的。

    真是棘手,难怪连陛下都不想管。

    阶下守将远远迎了过来,叉手行礼,满面无奈道:“吕校尉,您看如何是好?”

    吕朝隐又扫了眼场中,疑惑道:“长公主呢?”

    “院里呀,难道真把人拒之门外?”守将道。

    “走,去看看!”吕朝隐下马,大步奔上了台阶,手中马鞭挥舞地噼啪作响,却留意着不能真打到谁。

    待迈进门槛,就看到青石影壁旁边坐满了晒太阳的仆婢,仔细一看,其中还有不少洛阳百姓。

    “这……”吕朝隐将马鞭插在腰带上,回头问道:“北军大狱何时成了百姓闲逛之所?”

    没有人回答,随从们也同他一样惊愕。

    绕过影壁,就看到厅前小广场上围着蹙金紫丝步障,隐约看到华盖和帷幔,周遭守着数十名佩刀武士。

    他自不会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北军自恃铁血悍勇,瞧不起南军花拳绣腿,也就家世和模样拿得出手,而诸王公主的护卫大都还不如南军。

    “射声校尉吕朝隐求见长公主!”他对众守卫视而不见,自行朗声通报。

    众侍卫心中不忿,皆怒目相视,但却被他凌厉的目光逼退,都有些讪然。

    但是吕朝隐开口后并未得到回应,于是就又变成了他尴尬。

    “射声校尉吕朝隐,求见长公主!”他索性提气,纵声高呼道。

    “你,小声点。”步障后转出来一名满面怒容的高壮武婢,扎紫巾,着袴褶,蹬短靴,罩软甲,一副骑士打扮,瞪着他道:“我家殿下刚睡着,莫吵着她。”

    吕朝隐摊了摊手,左右环顾,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跑到北军大狱的院子来睡觉?”

    武婢白了他一眼,竟似比他还傲慢,“你管得着吗?”

    “我是管不着,”他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武婢,突然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你是男是女?莫非是阉人?”

    赵雪柏不由大怒,厉声道:“我是你老娘。”说着一巴掌掴了过去,吕朝隐抬手轻松架住,两人暗中较劲。

    “啧,女人这么大力气,罕见。”眼看着赵雪柏快撑不住了,吕朝隐却还是气定神闲的模样。

    赵雪柏暗悔冲动,却又不愿就此屈服,只得牙关紧咬拼命忍着。

    但实力悬殊,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她腕骨折断,惨叫一声败退。

    侍卫们登时大怒,齐齐围了上来,竟有拔刀相向之势。

    吕朝隐不怕他们动手,就怕他们不动手。

    奈何不了长公主,还奈何不了公主府的臣属吗?

    “我总管北军狱,诸位在此对我动手,意欲何为?”他双手抱臂,似笑非笑道。

    两方正自僵持不下时,突听步障后传来短促的一声,“住手!”

    其声温软娇甜,似乎还带着几分慵懒的春意。

    吕朝隐的心门像是骤然被叩开,他微微一震,有些失魂落魄的循声望去。

    几名如花似玉的婢女分两边散开,一位满身缟素的美人赫然出现,铅华未染步态婀娜。

    他不由上前一步细看,就见那美人柳叶弯眉杏核眼,樱桃小口杨柳腰,似栖息在重云堆雪中的仙子,神色如霜,凛然不可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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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真原本还有些睡醒惺忪,此刻被那人盯得心里直发毛,连哈欠都打不出来了。

    “他是谁啊?”她侧头轻声问。

    吕朝隐五感敏锐,不等婢女回话,立刻拱手见礼,“射声校尉吕朝隐,参见长公主殿下。”

    射声校尉?怀真心底微微一动,这不是早前父皇要许给谢珺的职位吗?想不到有朝一日竟能见到本尊。而他就是她要等的人。

    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约莫二十出头,身材和谢珺相仿,脸型窄长俊眉修目,青绫窄袍外罩着绵甲,倒也是一表人才,但是气质太过凌厉阴鸷,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极不老实。

    “殿下,这个人废了我大姐的手。”赵霜松悄然上前,附在怀真耳畔颤声道。

    “休要恶人先告状,”吕朝隐望着赵霜松,面含轻蔑道:“是她找我比划,技不如人怪得了谁?”

    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怀真不禁骇然,她当然知道五校尉不容小觑,但没想到对方竟这样狂妄,且出手如此狠辣,令人心惊。

    吕朝隐瞧见她美眸中闪过的恐惧之色,心中不由得意,满面戏谑道:“殿下勿惊,末将绝不会对您这样的大美人动粗的。”

    怀真愈发惊愕,不敢置信地望了眼左右,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遭人调戏。

    吕朝隐身上煞气太重,婢女们皆不敢逼视,赵霜松倒是想替她出头,奈何被他一瞪,心中便有些发虚。

    侍卫们见状跃跃欲试,却被怀真一个眼刀逼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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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邢狱之地,即便是前厅也阴气森森,令人毛骨悚然,怀真借故太冷,要求去外面谈,吕朝隐只得奉陪。

    怀真命人将坐具和案几搬到檐下,又奉上茶点,径自坐下,曼声道:“吕校尉请坐。”

    离得太近,吕朝隐竟有些不自在,他平素在霍严面前都没这么紧张过,一番挣扎后还是谢恩落座。

    怀真不说话,只静静饮茶。

    他实在按捺不住,率先问道:“殿下大动干戈,跑来这种地方,究竟所谓何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怀真心中慨叹,将那句‘明知故问’生生压住,黯然垂泪道:“自然是为了谢珺,听闻他因贻误军机被下狱,如今又身负重伤,我焉能不来探望?”

    “吕校尉无需为难,本公主并无强闯之意,若是不能去探监,那我就在此陪着他,略表心意。”她说罢还善解人意地补充了一句。

    吕朝隐摘下头盔,若有所思地轻叩着。

    别说探监,就算是把人领走也无妨,但没有皇帝的命令,他一时间还不太敢做主。

    反正都是他们李家的家事,谁知道准妹夫怎么就得罪了大舅哥,才落得如今这下场。

    他又望了眼怀真,那样娇柔婉转楚楚动人,完全不像外界传的那样身高八尺三头六臂,上回端午在灵台有幸遇到,只不过隔得太远,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敢往上面看,故而从不知道她的真容。如今偶然得见,实在是心痒难当。

    “殿下和谢三如何相识的?”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怀真大为不解,微微蹙眉道:“你问这话不觉冒昧吗?”

    “末将是个粗人,直来直往惯了,请殿下见谅。”他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是志在必得表情。

    怀真不明所以,但又知道他是此间可以做主的人,便道:“他在羽林军任职时,曾从突厥人手中救过我。后来又教我箭术,就这么认识的。”

    吕朝隐不由大笑出声,重重拍击着铁盔道:“不过如此,这些末将也能做到,说到箭术,末将可是北军公认的神箭手,殿下若不嫌弃,可以跟末将学。”

    怀真哑口无言,就听他又说道:“谢三如今是戴罪之身,又成了那副模样,恐怕再也不能做您的驸马了,殿下有没有考虑过换个驸马?”

    怀真心头惊跳,却不敢过分表露出渴切和热忱,只得垂眸望着雪白的裙裾,将万千思绪都掩在长睫下。

    “换谁呢?”良久,她徐徐开口道。

    “末将便是绝佳人选。”吕朝隐挺起胸膛道。

    这样厚颜无耻的人,世所罕见。

    怀真傻眼,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哎呀,谢三真的不成了,不信我带您去瞧。”他推衣而起,招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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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狱中彷如迷宫,阴森可怖暗无天日。

    怀真当年也算去过廷尉狱,但她身怀六甲,刚一下车便被迎进了暖阁,连牢房的大门都未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