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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驸马黑化前 第24节

    阁中四壁皆是高阔的书架,与天花板齐高,中间亦有两列,密密匝匝摆放着外间罕见的孤本古籍等。

    她清楚地感觉到阁中还有别人,就隐在某处的书架或屏风后。

    她不知对方是敌是友,遂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左手边的书架前轻轻走动着,状似耐心地浏览了一遍,抽出了自己平日看的书,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她并未按原路返回,下楼后便从正门走了出去。

    “公……公主?”廊下炭盆前蹲着俩小黄门,冷不防看到她出来,惊地差点跳起来。

    “见鬼了吗?”怀真将书卷随手放在旁边矮几上,走过去弯腰烤手。

    两人忙跪下见礼,不知何故簌簌发抖到口不能言。

    怀真淡淡瞟着他们,眼神转向矮几时,瞬间明白了过来。

    玄色描金漆盘中,盛放的正是不久前孟溁整理好的文书盒子。

    怀真忍着笑,慢条斯理地烤着手,“帮谁把风呢?孟女史吗?”

    二人吓得魂飞魄散,齐齐伏跪在地不停磕头。

    “起来!”怀真直起身,抬手示意。

    两个小黄门抖抖索索地爬起身,怀真上前一步,从他们腰间拿掉了腰牌,扫了一眼又丢了回去。

    “你俩名字我记住了。外间传闻,梁都知治下最严,呵,看来也是名不副实。”说罢弯腰拿起书,转身便往殿中走去。

    二人‘噗通’一声跪下,哭求饶命。lijia

    怀真刚跨过了门槛,堪堪回首道:“机会只有一次。”

    两人急忙从袖中拿出钱袋,举过了头顶。

    怀真素手轻拂,两只钱袋便被她卷入了袖中,“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明白吗?”

    **

    孟溁回来时,怀真正趴在熏笼前打盹,她将托盘放下,走过来笑吟吟道:“公主既然困了,为何不去小憩一会儿?”

    怀真打了个呵欠,含含糊糊道:“孟jiejie,真让我好等。”说罢一把将她扯过来,和自己并肩坐下,凑到她耳畔笑嘻嘻道:“你去哪了?”

    孟溁早习惯了她的毛手毛脚,任由她把脑袋搁在自己肩上,柔声道:“我去尚书台了,刚才邀请您,是您自己不去,这会觉得无聊了?”

    怀真笑得狡黠,双手环住她的肩,凑到她耳畔悄声道:“那个人……是谁?”

    孟溁身躯一僵,唇角的笑意也凝滞了。

    怀真佯作不知,依旧亲热的揽着她,曼声道:“我用余光瞧见了,是你的情郎吗?”

    孟溁的脸颊腾的火热,连耳根子也烧红了,羞愤难耐道:“公主,莫要妄言。”

    两人算是旧相识,孟溁是卢太妃门下高徒,书香门第出身,冰清玉洁克制守礼,是卢太妃所推崇的贞淑闺媛。

    “那……是什么呢?”怀真自顾自道:“应该是个武官,我嗅到了马气和汗味,能轻易靠近励政殿的武官,品阶不会太低,而且,应该是羽林郎……哎呀,孟jiejie这样的大才女,竟然会喜欢武官……”

    “我、我没有。”孟溁的脸颊涨得通红,娟秀的武官因羞愤和恐惧渐渐扭曲。

    怀真的手臂是娇软的,但孟溁却觉得如同冰冷的毒蛇般,将她绕的快要喘不过气。

    论年龄和资历,怀真根本无法和她比。她向来以为怀真只是个天真任性被宠坏的小女孩,但此刻,她却感到令人窒闷的压迫感。

    怀真早借着亲近的动作,将孟溁细细打量了一圈,发丝齐整,不见半分凌乱,簪钗耳环和出门前如出一辙,颈间肌肤明净光洁,衣襟领口丝毫不见散乱。

    所以,若说她私下和情郎幽会,简直对她品行的巨大侮辱。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孟溁在和谁密谋着什么。

    “哎呀,别不承认了,我又不会出卖你。”她放开孟溁,做出兴趣盎然的样子,扯着她手臂撒娇道:“好jiejie,究竟是谁呀?我保证不向梁都知告发。”

    她说着举起右手,郑重起誓。

    孟溁脸上白一阵红一阵,脑袋快要低到衣领去了,最终用低如蚊蚋的声音吐出了五个字,“右都候符愿。”

    左都候不在京中,职务由右都候兼领。

    身为励政殿司书的孟溁,暗会负责巡防宫禁的右都候,这其中……

    “我认识他。”怀真兴奋地笑着,起身伸了个懒腰,“等到校场雪化了,见到他时定要好好打趣一番。”

    孟溁正准备提议她小点声,她却已走到了殿门口,吩咐外面的小黄门准备午膳。

    她应该不会察觉到什么吧?孟溁望着怀真的背影,想着她终究只是个小女孩,对政事不过叶公好龙,真正感兴趣的还是儿女私情。

    **

    申时,风雪渐止。

    怀真在阙楼上终于等到了北宫卫士令萧祁。

    萧祁是儒将,绯袍轻甲,温文尔雅,与谢珺是完全不同的气质。

    见礼毕,他便退到半步,问道:“公主急召微臣,有何要事?”

    怀真开门见山道:“符愿近日有无异常?”

    萧祁颇为不解,思忖道:“公主指的是?小谢近日不在京中,他的职务便由符兄暂领,整日忙得不可开交,连私下喝酒玩闹的时间都没了。”

    怀真目光如炬,凝视着萧祁的脸容,肃然道:“萧大人,当年前太子太傅萧老先生蒙冤受难时,令尊虽是旁支,却也受到牵连,以至仕途不顺。此刻眼前有大好的立功机会,你要不要?”

    萧祁面泛狐疑,怀真不给他打断的机会,语气凝重道:“你掌北宫卫士,手下员吏七十二人,卫士四百七十一人。符愿手下有员吏二十八人,卫士三百八十三人。单论实力他不是你的对手,但他若将左都候的部属也结集起来,恐怕……”

    她故意顿住,暗中查探萧祁的神情。

    萧祁神色变得冷峻起来,怀真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不可能不察觉到。

    “公主是说,符兄……”他顿了一下,生硬的改口道:“符愿心存不轨?”

    怀真道:“我只是推测,你速速让人去查,如果符愿午时四刻行踪不明,或者去过励政殿方向,那么八九不离十。还有励政殿司书孟女史,查一下她的家族是否与鲁王或王家过从甚密。”

    她越说越紧张,却不得不勒令自己冷静。未免打草惊蛇,她并未和孟溁摊牌,但愿她说的是真的。万一那人不是符愿呢?可惜她并无实权,不能亲自去查。

    萧祁面现惶惑,半信半疑地望着怀真。

    怀真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她当然相信父皇可以处理好一切,但是万一生变,恐怕他根本就无法离开。

    “放轻松点,也许只是虚惊一场。萧大人,你快去部署!万一真的发现符愿的异常,就看你能否争取到左都候丞1的信任,你和左都候的部众加起来,便可压制符愿。至于符愿身后还有谁,我暂且不知。”她打起精神,拍了拍萧祁的肩道。

    萧祁不敢再耽搁,忙告辞退下。

    怀真将火热的掌心贴在冰冷的阑干上,可还是心慌意乱难以平复。

    纵使她能随意出入励政殿,可是再往前就不行了——外朝依旧是后宫女子的禁地,比如日间举行大朝会的德阳殿。

    她抬起头,空中阴云密布,远处的德阳殿巍峨壮丽,与两边高耸入云的阙楼傲然挺立于朔风雪意中。

    隔着三重宫门,那边的动静是完全听不到的。

    怀真想起了董飞銮的密报,孟溁的异常,以及——数月前元嘉的遗言。

    想到辛谧,她不由抬手揉了揉太阳xue。

    ‘我将辛谧留给你,切记,此人可用,但不可信。她之心思飘忽如絮,我亦不可察。’

    辛谧诬陷过她,但也帮过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长秋宫纵然一时失势,但也不可小觑,所以她从未主动找过辛谧。

    如果董飞銮所言非虚,那么辛谧为何不曾给她只字片语?

    第31章 .变乱驸马是皇亲,杀之亦能平众怒。

    大朝会迟迟不散,怀真等得心急如焚。

    励政殿都知梁会从旁劝道:“公主不妨先回去,待陛下下朝,老臣再派人给您传话。”

    “如此,便有劳了。”怀真也想转移一下注意力,梁都知忙做了个手势,有人过来侍候怀真系上风氅,有人则去传话备车。

    宫车停在望春台下,萧漪澜和董飞銮并肩立于车旁迎候。

    “殿下,仔细路滑。”怀真刚站稳脚跟,萧漪澜便抬手扶住了她。

    董飞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冷哼道:“马屁精。”

    萧漪澜笑吟吟道:“总比某人自降身份,去做暖脚婢强。”

    这也无甚稀奇,她一个大活人,半夜三更偷进公主寝阁,外间的宫婢又不是死人,怎么可能浑然无觉?

    “我睡不着,唤她去陪我说话的。”怀真道。

    董飞銮铁青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得意地冲着萧漪澜努了努嘴。

    原本该在入冬前搬回景明院,但怀真住惯了望春台,竟有几分舍不得,便留下来过冬了。

    她整日心热如火,竟似从不觉得冷,看到众人围着熏笼炭盆时还咋舌称奇。

    刚一进门,便有一屋子人围过来侍候,怀真环顾左右,竟不见葭葭,便随口问了一句。

    “大约是受了风寒,今儿告假。”萧漪澜道。

    “叫过来,让她呆我屋里发发汗,兴许晚上就好了。”怀真道。

    萧漪澜蹙眉,提醒道:“公主,莫要坏了规矩,她只是个小宫女……”

    怀真不客气地打断道:“我比你更清楚她的身份。”

    “我这就去找。”见萧漪澜吃瘪,董飞銮不由兴高采烈,福了福身出去了。

    萧漪澜讪讪退到一边,看着怀真更衣盥洗,披了件夹袍走到了她面前。

    “萧jiejie,”她见四下无人,目光变得冷锐起来,“你学识广博,想必听过一句话吧?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萧漪澜神色颇不自然,强笑道:“自然听过,不知公主因何提起这句话?”

    怀真没有作答,只是抬了抬下巴,“你出去吧,我如今不是小孩子,我的事你别管。”

    “公主?”萧漪澜不由得一震,满脸惊诧道:“您千万莫要听信谗言,从我来到春和宫的那一天,便从未想过……”

    “想过什么?”怀真问道。

    萧漪澜长叹了口气,眼眶微红道:“没什么,奴婢退下了。”说罢福了福身,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她是有品阶的女官,倒也无需自称奴婢,怀真记忆里,这应该是第一次吧?

    可怀真心中并无感触,可能是昨夜董飞銮的话,激起了她压抑在心底的愤恨。尤其是再听到她从旁规劝时,前世若她真有心,自己又何至于走上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