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为何如此有病 第2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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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祭司眉梢一挑:“我对医术略有钻研,受了重伤的人,不如先来找我。” 角落里,一个年轻的妖族姑娘怯怯举手:“我从小跟着爹娘学习医术,应该也能帮到点儿忙。” 魔域左护法紧随其后:“我也略懂。” 月梵一愣:“左护法居然还会医术?” “身为合格的魔域人,必须精通格斗、行医和诗词歌赋,如此一来,才不会在任何时候掉链子。” 男人乖乖点头:“只可惜我生性愚笨,只学了皮毛。” ……你们魔域真的好卷啊! 妖魔们个个带了鞭伤和虐待过的痕迹,由几个懂得医术的人先行擦药。 穿越者中,温泊雪为了引开扶玉,手脚四肢尽是血痕淋漓,当之无愧成为受伤最重的一个。 谢星摇一路奔波,精疲力尽,只需好好休息就行;月梵尚有余力,主动领下了送药的任务。 至于晏寒来,邪法消耗太多生命力,此时此刻神识涣散,必须尽可能多地服用丹药,补充灵力、稳固神魂。 万幸没有性命之忧。 所有人各司其职,很快开始忙活。 晏寒来喜静,特意选了最里侧的小室。 进屋关上房门,少年眸色淡淡,向身下看去。 这里是南海仙宗建造的病房,因为基本不会有弟子在地牢受伤,所以建得十分简单,纵观整间小室,唯有一桌一床。 于他而言,已是足够。 身上是被谢星摇在山洞里缠好的绷带,因为不久前施了邪法,不止身体,识海中亦是传来阵阵隐痛。 晏寒来一动不动半晌,终是迟疑着伸手,拉开衣襟。 衣领簌簌敞开,他安静垂头,指骨分明,动作继续向下。 自分化后,他未曾来得及看一眼如今的身体。 这种感觉熟悉又古怪,好似隐隐发烫的烙印。 晏寒来目光往下,穿过胸膛与腹上的肌rou轮廓,薄唇抿直。 毫无征兆地,他忽然想起谢星摇送来的那些话本子。 ……不对。 耳后微热,少年把更多奇怪的念头用力按下。 他沉默着没有动作,一点点适应身体生出的异样,猝不及防,听见敲门声。 不动声色拢上衣襟,晏寒来很快开门。 门外是谢星摇。 “晏公子。” 她一如既往双目含笑:“我能进来吗?” 晏寒来:“嗯。” 他顿了顿:“谢姑娘所为何事。” 谢星摇弯眼笑笑,风一样窜进厢房,指一指床铺:“晏公子受了伤,不妨坐下。” 奇怪的人。 晏寒来顺着她的话,乖乖坐上床边。 “今日之事,多谢。” 他虽然性子别扭,但心知这是一桩恩情,在应该道谢的时候,绝不会闭口不提。 “晏公子助我找到仙骨,同样帮了我的忙。” 谢星摇靠近一些,唇角轻扬:“礼尚往来,不必在意。” 她来得突然,晏寒来不清楚其中用意,默不作声看她的动作。 就算猜不出用意,只是这样和她待在一起,也能让他感到安心。 谢星摇足步轻盈,倏而坐在他身边,伸出一只手:“碰一碰,可以吗?” 他没有拒绝。 少女的左手白皙柔软,先是用指尖轻轻触上他心口,旋即整只手掌慢慢按下。 只一刹,晏寒来明白她的意图。 他想后退挣脱,却已有神识潺潺而来,涌入他心口。 ——谢星摇知他命力衰微、死气缠身,渡来属于自己的澄净气息,试图驱散一些死气。 要想加速他的痊愈,这的确是最为有效的法子,然而与之对应地,谢星摇将出现一段时间的神识衰弱、体虚无力。 心脏和识海都是重要的位置,一旦传输开始,只要她不念出法诀,就不能中途停下。 晏寒来蹙眉:“谢姑娘,不必如此。” 他的心跳好像快了一点儿。 谢星摇眨眼:“当初进入这个小世界,当我们遇上风暴,晏公子不也像这样护住了我?” “这不一样。” 晏寒来:“那时形势危急,如今我能自行愈合——” 他说得不假思索,话到一半,忽然停下。 既然没有反驳,那便是承认了在风暴来临、九死一生时,他下意识想要护住谢星摇。 晏寒来不再言语。 心口被她紧紧贴住,每一声心跳都能被清晰感知。 他心觉烦闷,想要给自己下一个清心诀,却又因灵力全无,束手无策。 澄澈的神识缓缓淌入,滋润在心口,漫开清明气息。 千疮百孔的五脏六腑,仿佛浸泡在柔暖温水之中,水意绵绵,沁入残缺不堪的缺口。 晏寒来撩起眼皮。 谢星摇低着头没看他,从他的视角望去,只能见到扇子似的眼睫、以及小巧莹白的鼻尖。 以往很多时候,晏寒来都曾像这样看过她。 那时在他心里,总是充斥着更多纷繁复杂的情绪—— 自嘲自厌,烦闷不安,拖着一副破破烂烂的身体,为了复仇,前路毫无光明。 小时候好不容易能逃离南海仙宗,他无数次向仙门求援,却只得来质疑与无视。 南海仙宗赫赫有名,而他只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晏寒来手无证据,在一日日孑然的流浪里,渐渐明白一个事实: 要想复仇,只能通过自己的双手。 然而复仇谈何容易,他动用邪术,气息变得古怪又浑浊,后来救下谢星摇,得知她是凌霄山弟子,师门正欲寻找仙骨。 凌霄山一行人,是他逃离南海仙宗后,遇上的唯一一群朋友。 但晏寒来还是动了不应有的念头,若能将仙骨与他融合,说不定就能迅速提升修为,屠戮南海仙宗。 那是一条必死的歧途,甚至于,连为数不多的好友,他也要尽数背叛。 可恨又可笑。 ——但无论如何,在最初时,这是晏寒来为自己选择的路。 他活不长,来日还将成为让他们深恶痛绝的恶徒,对于曾经的他来说,是必然发生的事实。 所以面对谢星摇,他总是不会将情绪表露太多。 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不该将她一并拉入泥潭。 然而今时今日,在这间狭窄逼仄的小室里,一切都与那个未来截然不同。 不带仇恨与自嘲,晏寒来终于能头一回认真注视她的模样。 “我方才来这儿的时候,遇见月生了。” 许是觉得室内安静,谢星摇轻声开口:“他和我说起你们灵狐分化的事情。” 她知道晏寒来的情况,想着来为他渡入一些神识,出门时,恰好撞见月梵和顾月生。 然后被莫名其妙科普了很多小知识。 晏寒来:“他说了什么?” “嗯……说起灵狐分化的时候。” 谢星摇认真回忆:“会不自觉发热,骨头还会生长。” 要说发热,晏寒来在她面前出现过两回。 一是醉酒后的那次风寒,二是山洞里的恶咒发作。 ……虽然绝大多数时候,恶咒发作并不会引起发热,那次是个例外。 晏寒来似是笑了下:“还有么?” “还有灵狐的第一次分化。” 谢星摇眨眨眼:“其实和来这儿的时候,他所说的内容差不多——因为第一次分化非常重要,所以只有喜欢得死心塌地,认定那个人不放开,才能引发分化。” 她生出好奇,看一眼晏寒来:“如果灵狐遇见了第一个最最喜欢的人,可那人并不中意它,那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呢?” 晏寒来没立即应声,无言抬眼,对上她视线。 不明缘由地,谢星摇觉得,这一眼微妙至极。 少年眼中的琥珀色渐渐沉淀,溢开丝丝缕缕的晦暗如潮,如同漩涡,倏然将她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