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离婚（二）

    这头姚兆年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晚上，做了个全身检查，开了一堆药姚恒芝才放心。而苏建刚就在厂警务室里被铐了一个晚上。这边姚兆年现在单位也来人看望了，苏楠见人就哭，小姑娘哭得有克制，就默默流着眼泪，时不时抽噎一下，细声细气说一句“外公不会有事的”，瞧着叫人心疼却又不至于叫人厌烦。

    说是怎么病的，那苏楠是毫不掩饰，就说爸爸打的，家丑又怎么了，你做得出还怕不能说。人家一看女婿是不在啊，从头到尾就母女俩个，你苏建刚又不是国家领导，还能忙得那样？老丈人都住进医院了人都没影子，可见这事情是真的。

    俩母女带着老人回家，那边保卫科就过来寒暄，先问好啊要不要紧啊，话题绕两圈落到点上，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到底是一家人，关起门来过日子，这苏建刚是不对，可也已经接受处罚了，人在保卫科蹲了一夜也够凄惨的，是不是这事就算了？

    姚恒芝跟着去了保卫科领人，苏建刚那样子是前所未有的的狼狈，胡渣子都出来了。他看见姚恒芝来了心里那个翻腾，如果有可能他真想把这个女人狠狠打一顿，左右开弓抽死她。她就那么能闹，自己是她男人不是仇人，就把自己男人坑成这样子她满意了？

    “恒芝”苏建刚叫了一声，姚恒芝就截断他的话头：“苏建刚，我们离婚。”

    姚恒芝是个风风火火的女人，动不动就冷水滴油锅一样爆起来，这样平静反而显得异乎寻常。苏建刚咽口唾沫：“恒芝，我们先回家吧，家里的事闹到外面大家看着不好，昨天一天你也闹够了。”

    姚恒芝居然不生气也不辩解，相当心平气和的说：“我不会再回去了，楠楠也是跟着我的，我们娘俩你就不用再管了。你愿意呢，就今天明天把手续办了，不愿意呢，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也行。”

    苏建刚看她就这么起身走了有点傻眼，“喂——姚恒芝你——”

    保卫科的人有些同情苏建刚，虽然说他动手打人了，但是婆娘也太厉害了。他们人早不铐了，还给了件外套让他披着在长凳上睡，毕竟一个厂里的同事，再说又不是杀人放火的；早上还给打了份早饭。问题是现在还不能放人，保卫科的科长说了对方单位不干，什么，你单位的职工打了我单位的干部，那一定要处理。你别说家务事，人家老婆怎么就没求情呢，公事公办。

    这头保卫科的人给了苏建刚一支烟，把这缘故一说苏建刚傻眼了，同时心火蹭蹭蹭往上升，姚恒芝你是想要老子死是吧，你可真毒啊。这头男人们扎堆说话，风向自然是偏向男人的，这个就说自己在家是怎么说一不二的，那个就说他想打就打，拳头里出道理。说来说去就是男人打两下是正常的，哪个男人还没点脾气，那叫小白脸。

    “老苏啊，你这日子不好过啊，你老婆真不懂事。”“要是我就不过了，我受不了这个气。你看离了到底是谁吃亏，你四十岁都没有，随便就找个黄花大闺女。这女的一离婚就是破鞋了，还带着孩子，能好到哪里去。”

    姚恒芝就带着苏楠去工会主席那了，按说这都一般劝和不劝分的，套辞几乎千篇一律，开头都是打人不对，接下来就是苏建刚也受到惩罚了，也深刻认识到错误了，这犯罪份子还给个改正的机会，怎么就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呢。最后就是语重心长为了孩子，要给孩子一个稳定的家啊。

    姚恒芝就认死理了，任谁来说都是一句话她要离婚。苏楠又成功的扮演了小白菜的角色，卖惨卖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她柔弱的抽泣着：“x叔叔，虽然说外公只有我mama一个，但外公钱是外公自己的，不给我们家也不能就翻脸。我算是外公养大的，外公为了照顾我们这个小家他每天要骑那么久的自行车上班下班，这样还因为不给钱而挨了打。要是我mama原谅了我爸爸，那也太对不起我外公了。”

    苏楠这话说得大家都很尴尬，唉，这房改房害人啊，就说因为这原因俩口子吵架打架的不止苏楠家这一户，甚至闹离婚的也有。所以领导也是见怪不见了。

    这谁家是什么情况大家都基本能看在眼里，没什么能瞒人的。苏建刚姚恒芝俩口子岗位好但都是基础工人，收入也就那样，饿不死撑不饱，苏楠这丫头吃穿用确实在院子里小孩中算头一份，厂领导家的子女也就这样了，小学时还送到少年宫学跳舞，学吹笛子，这不是老丈人贴还能是他们自己的。

    老丈人贴那么久了，突然断粮这就断出仇来了啊，难怪说升米恩斗米仇，人啊遇见忘恩负义的那就没办法。

    苏楠这丫头站她外公不站她爸，人家也有道理，说得明明白白她是她外公养大的。这苏建刚养侄儿大家也都看见了，所以也没话好堵苏楠的嘴，不咸不淡说一句“爸爸毕竟是爸爸”也就罢了。

    苏建刚同意离婚这边姚兆年的单位才不追究打人，所以说为什么人人都想进好单位，这就是靠山，这就是底气，有事情给你撑腰。

    “恒芝你真的就打算这么断了？我们夫妻这么多年我待你不说像王母娘娘，可也没比别人家的差哪去；家里不都是你做主，而且我们还有孩子。”苏建刚脸色灰扑扑的，在做最后的努力。

    “苏建刚，平时磕碰就不说了，可是你动我爸我真的不能忍。楠楠说得对，我原谅了你，我就对不起我爸，他又当爹又当妈的把我拉扯大不是送给你当保姆还要被你打的。”

    苏楠，又是苏楠。好啊，这个女儿真好啊，真是前世的冤家对头啊。

    离婚是肯定离了，眼下根本就是水火不相容。苏建刚对姓姚的一家也没有后悔、没有愧疚，有的只是无穷的恨。他不留恋姚恒芝，姚恒芝的好在他看来就是随便哪个女人都有的好，做人家老婆洗衣做饭带孩子这点本事都是应该的，他只是烦躁和姚恒芝分家的后续麻烦。

    首先就是这个房改房，离婚了就只能算一个人的工龄，苏建刚一个人买这个房子本来就吃力，他回小叶村就是要弟弟和老娘给凑钱，把乡下的房子卖了都可以，乡下的房子哪里有城里房子值钱。现在少算一份工龄等于他又要加钱。

    姚恒芝现在光棍得很，表态就是她不要这个房子，就带着自己几身衣服、她出嫁时她爸妈陪嫁的金首饰走人，她要孩子，一个人抚养，抚养费都不要苏建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