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血案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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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浩楠死之前根本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比如说他家里几口人,比如说他还有什么恩怨情仇没有了断。他的信息都是他的同僚在平常的时候一点点听来的。 他说他儿子的天赋比他好。他说他的娘子虽然容貌不是天下第一,但是性格柔顺,爱他和爱儿子一定是天下第一。他说他的家乡尽管不是什么桑梓之地,却也不算贫瘠。他说他的父亲的父亲曾经也算是江湖中人,在他父亲那一辈忽然断了江湖路的。他还说,其实他们家三代单传了,希望自己能够开枝散叶,就算自己做不到,也希望儿子做到。 他还对他的儿子,他的娘子,他的家庭,他自己的将来有种种愿景。 他是希望自己长命百岁,希望胡家能过得不必别人差的。 他是一个害羞的人,甚至于不敢说比别人过得好。 这一切,都在五年前中断。尽管他已经十几年没有回去,只是托人带一点银两回家。可五年前,他是想要回家也回不了了。 他说,他对不起婆娘,对不起娃。然后他就死在了南洋,这个他以为可以发财可以光宗耀祖的地方。 钟元并没有告诉胡鹏这些。甚至没有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五年前才死的。 林红月见他将人带了回来,有些敬佩。能够将来杀自己的人变成自己人的,都值得敬佩。 “陛下安好?” “这位是胡鹏,胡浩楠的儿子。如今也算是学艺有成,以后他就是咱们的自己人了。你们……要带好他。”钟元这般说。 同行的人马立刻从敌视以及审视变成了怜悯和同情。 胡鹏感受到了不同,却不知道为何,只好呵呵傻笑。 ======= 去边城,必然经过一个地方。这地方的原名钟元已经不记得了,现在他叫桂花镇。之所以取这个名字不是因为他在这里有个女人叫桂花,也不是因为这个镇子有很多很多桂花。而是因为这里人的话语他一个字都没有听懂,心烦意乱就叫了鬼话镇。当然,现在改成了桂花镇。 桂花镇的人有一个很奇怪的特点。这里的男人特别漂亮,而女子很普通,甚至于有些丑。 桂花镇还有一个神奇的地方是,桂花镇南方有一个在小山上的庙宇,里面供奉的是一个马头偶像,马头偶像左边是一个男性生殖器的雕像,而右边,是一个女性生殖器的雕像。武朝的记录上这个庙宇叫做求子天王。非常的灵验,可谓是求子得子,求财得才。 自古有圣人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对于那些使劲做了无数个晚上的黄牛,结果掉出来无数个千金的人来说,求子灵验的吸引力是无穷大的。而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寸步难行。金钱的魅力当然是无可阻挡。 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这样的地方对于百姓来说,那吸引力当然是无穷大! 钟元一行人进入桂花镇的时候,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个关于求子天王的传说。 今天恰好是天王慈悲的日子。桂花镇,十室九空。镇子外面是延绵不绝的人群,都是去求子天王那里领取慈悲的。 尽管这个几率不大,可只是几炷香的成本,博一个求子求财灵验,当然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胡鹏,你来武朝也有段时间了。跟这里熟不熟?”钟元脸上带了莫名的笑。什么求子天王,他那时候见多了。什么气功大师,什么河南武术协会主席,呵呵,也就那么回事。 世上总有些人打着情怀,传说的幌子去赚钱。难听一点叫做骗,好听一些叫做卖情怀。比如说武侠情节。究竟有没有?肯定有,要不然不会有人言之凿凿,也不会有各种各样的门派流传下来。比如说八极拳,比如说太极拳,比如说武当,比如说泰山,比如说少林等等。 甚至有些门派是受到皇帝亲自册封过的。这就很牛逼了,骗一个人容易,骗一个朝廷可是难上加难。 所以,有些本事肯定是有的,而根据古人史书上的记载方式,有春秋,有略为夸张的叙述来看,对于某件大家都很敬佩的事情或者某个大家都很敬佩的人物,就会有些传奇色彩加进去。 比如说香孩儿,比如说红罗帐。一个是宋太祖,一个是明太祖。 有些人就根据这些,描述种种不可思议,摆出自己就是某某传人的样子来,然后将某些热衷这些的人骗进来,掏干净他们的钱包,洗涤他们的灵魂。就这么简单。 见过的说简单,没见过的照样着迷。桂花镇的人是这样,整个武朝上下,五六成的人还信奉巫师。 林红月咳嗽了一声,有些脸红的问道:“胡鹏,真有那么灵验?” 两个人虽然问的是同一个事情,态度却截然不同。钟元是抱着怀疑和否定的态度,林红月是抱着相信或者期许的态度。 胡鹏虽然傻乎乎的,一天到晚只知道练他父亲留下来的三流刀法,这时候却没有犯蠢。 “那个,这事吧,确实传得挺邪乎。可要说多灵验,臣是不知道的。比如说求子灵验,臣特意守了一个月,发现有些人用了些小手段。若是男的不行,他们晚上就会代替他们下种。若是女的不行,他们就会下药,叫他们以为是怀孕了,其实就是肚子大。然后找个时机在他们生产的时候掉包。所以吧,臣倒是不清楚这个算不算灵验。” 钟元目瞪口呆,觉得这些人好生聪明。简直是牛顿下凡了都。还知道代孕了? “那求财呢?” 胡鹏嘿嘿一笑,有些讥讽。“不过是找几个最穷的,也是最虔诚的,扔个几十两银子在他们家里。他们可不就是有钱了么?而且他们不会做亏本生意。那些穷鬼,有钱了以后不会想着置办产业,也不会想着给家里添点东西,而是大吃一顿以后又花钱去上香。钱啊,就又回到他们手里了。” 果然是不亏本的买卖,转了一圈,他们名利双收啊。 钟元沉默一会,对林红月道:“月儿,都是些骗人的东西,不如咱们在桂花镇休息休息就走吧?” 他的本意是,诈骗这东西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若是要杜绝这些,关键还是在于提高百姓的素质。可五年来,除了一些一心富贵的,百姓教育竟然跟不上去。没有人去学堂,也没有人读四书五经。这就很无奈了。 林红月看了看胡鹏,皱眉道:“胡鹏说的若是真的,那陛下的子民上当受骗,难道陛下就不管么?若是胡鹏说的是假的,这送子天王果然有几分灵验,如今陛下还没有子嗣,试试可不好么?” 言下之意,却是嫌弃钟元没有关怀子民的心思。 这一点,是两人最大的矛盾。钟元不是圣人,他要的是好人有好报那种。而林红月则认为,做皇帝做官都是一样的。坐上那个位置,就应该给百姓谋福利。为此,两人没少争吵。 出门在外,钟元不打算和林红月争吵。只是皱眉道:“边城有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区区一个送子天王,就算他能够影响整个汐州,那又如何?” 林红月气上心头,怒道:“陛下,十年收益的事情,本就是你自己说的。五年前的事情也是你自己惹出来的。现在陛下觉得后悔,想要节制藩镇,也不能拿百姓撒气不是?” 钟元被说穿了一部分心思,大怒道:“胡说八道什么?所谓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武朝的百姓是怎么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若不是因为中原战乱,许多人南逃武朝,你以为我现在敢离开京都来这些地方?更何况,汪成的事情若是我的错,那赵玄一的事情呢?总不能是我的错吧?” 林红月道:“太后的事情你不去管,还不叫别人管。陛下何时变得如此小气?” 两人大吵起来。胡鹏等人尴尬不已。这是天家秘闻,听多了会不会被灭口? 关于王艳红的事情,确实不好说出口的。林红月说的正是钟元的难处。管吧,这事好说不好听。不管,那就是大大的不孝。做人难,做皇帝更难。 “罢了,月儿你的心思我知晓。可朕不是聋哑之辈,有些事情知道了就不能当做不知道。说不行,就是不行。” 林红月冷笑道:“今日陛下嫌弃太后,不知陛下幼时含辛茹苦养大,太后又是为了谁?养子养出一个仇寇,也算是一大成就!” 钟元默然无语,强行拖着林红月离去。却是连桂花镇也不打算进去了。 不如意者十之八九。钟元也是一样。他们一行人铁青着脸穿过桂花镇,向着东北方向走了不到三里地。就走不了了。 那是一条黄土路,两边原本都种植了果树。到了果子成熟的时候,果香阵阵,红的绿的一排排的,十分好看。 现在还不是果子成熟的季节。可是两边的树上已经是红红白白一片了。 那些果树上挂满了尸体,一棵树至少三具尸体。而且,这些尸体看上去新鲜得很。 钟元皱眉,下马过去看了看,只见这些尸体男女老少都有,身上穿着很少的衣服,看他们的头发和饰品,应该是南下的大明百姓。是谁,这么猖狂,竟然杀人暴尸,而且不是一个两个,至少是三四百个?又是哪里来的尸体,为何会被人杀掉? 钟元从左边开始看,胡鹏则是从右边开始看。两人看了大约二十颗树,同时停下。 “陛下,这些人死了不到三天。他们的血还没有完全凝固。”胡鹏皱着眉道。他将每一个年轻的尸体都划了伤口,里面还能流出一点点血液。 钟元点点头,道:“这些人的死因都查不出来。外表看去,栩栩如生,更像是睡着了。只可惜,他们没有一个是活的。” “陛下,这些人全部都是咱们汉家子弟,没有一个不是的。而且他们的衣服应该是在他们死之前就被脱下来的。” 钟元看看周围,道:“这些人都是死后被挂上去的,而不是挂上树再死的。” 胡鹏看看周围,果然如此。树的周围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的血迹,甚至没有很重的血腥味,只有淡淡的臭味。果然,这些人都是死了以后被挂在这里的。 钟元想了想,忽然冷笑出声。“五年了,还在想着故国?真是有趣!”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汪成还是武朝的土著。 胡鹏忽然跳上树枝,四面八方看去。然后跳下来道:“好奇怪,这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钟元沉默一会道:“这么看来,应该是被作为祭品了?这里的巫师怎么这么聪明呢?” 这是反话,他可不信哪个杀人凶手会这么蠢,将人挂在大路上,一点遮掩都没有。尽管看起来很像是祭品,可手脚太多,太过明显了。更愚蠢的是,他们竟然没有留下更多的痕迹。比如说,血液放干。要知道,作为祭品的尸体,几乎都是没有血液的。跟杀鸡一样一样的,割了手脚的动脉或者是脖子的动脉,然后将血液放干,洗干净,最后才是放在祭坛或者什么地方,作为祭品进献上神。 这树枝上的尸体,什么都对了,只有一点不对,那就是鲜血。 “陛下,这次咱们就真的走不了了。若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咱们不管,恐怕不但武朝的百姓,只要是汉人苗裔,都会对咱们不满。”林红月走过来,微微皱眉。 钟元不置可否,他想到的是神雕侠侣里面的梅超风。他们夫妇练功好像也是这样子,抓来一些人,练功,然后随处乱扔,结果就是造成了一个恐怖的禁地。这里,会不会也是这样? 他并不清楚。因为这个世界的武道尽管也很离奇,竟然有能够离地三尺的人物。可是,要说梅超风那种怪模怪样好像是魔道一般的功夫,还真没有听说。 至于说非议,他么的做皇帝真的没有做山贼头子舒服啊!做山贼头子只要叫大家能够吃饱穿暖就够了,做皇帝还要特么的管你有上进的空间,还要有特么的名声。我擦了个擦!擦了又擦! 奈何,路,是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完! “这附近除了官府和这个送子天王,还有什么有实力的么?”钟元皱眉问道。 林红月不知道,胡鹏虽然在汐州混了一段时间,但是对这些还真的不了解。更何况他是武痴,而不是活腻了,到处闯人家的山门。 所以这个答案钟元是注定没有答案嘚。只能自己去找。 “陈志兵,你去。带上兄弟,去问问官府,问问送子天王。这附近除了他们,还有什么势力在这里扎根。若是没有的话,那朕只能认为就是他们做得。这是三四百人,不是三四百条狗。没有一个交代肯定不成!”他眯着眼睛看了看桂花镇,道:“有人不让我走?那我就不走了,看看究竟是什么来路!” 且不说钟元到底还是在桂花镇留下了。只说边城的两个可怜人,丁春秋和颜爵。他们两个是早就得到消息说陛下要亲自来边城的。可是自从抓了西斯丁一来,特么的时间是一天天的过去,西斯丁是一天比一天的胖,而他们两个是一天比一天憔悴。 “颜爵,陛下,要到了没有啊?”丁春秋再也没有半点贵公子模样,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他的长剑早就扔角落了。 颜爵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兄弟,你们南海剑宗都不知道陛下的行踪,我们四海帮怎么会知道!!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丁春秋眨巴眨巴眼,一颗泪水落下地。以为有了个了不得的功劳,没有想到,竟然沦落到了做保姆的地步!真是事实总是难预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