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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姐每天都在恐婚 第90节

    奚蕊整个人都恹恹儿的,她着了身湘妃色衣裙,又用胭脂点缀了面颊才看上去有点气色,可依旧觉得南方的雨季十分难捱。

    赵家人早在卯时便开始准备着,见到他们前来便立马上来邀进了上座。

    奚蕊随意打量了一番周遭陈设摆饰。

    鎏金异兽纹铜两只各摆置于室内角落,氤氲了满室淡香,堂桌上设置的器具皆是玛瑙、白玉、翡翠等物件制成,就连吃食也堪比京都高官家的一席盛宴。

    她有些惊叹,这赵府要比钱府更加奢华,却并不是所有值钱物件全数摆上,其中顺序种类还颇为讲究。

    “早先便闻林公子年少有为,如此年纪轻轻便执掌了林家,如今南下从商也带着夫人,当真是如传言所说,与夫人鹣鲽情深哈哈哈哈……”

    赵老爷一见来人便笑得合不拢嘴,只是那笑意却并未达眼底。

    奚蕊被他的声音吸引过去,只见那赵老爷约莫是四十左右的模样,一双眼睛虽小,却看起来极为精明,一见便知是常年从商之人。

    “老夫寒舍不比林家奢丽,还望公子莫要嫌弃。”说着他又抱拳以示敬意。

    祁朔微勾唇角,同样抱拳还礼:“老爷谦逊,赵府家大业大,许多稀奇物件林某在林家也未可得。”

    一语落,赵老爷小眼睛微亮。

    虽说他对眼前人还有十足的警惕,但林家的家势人脉摆在那里,说不眼馋便是假的。

    如今竟然能得林家大公子的肯定,自是更甚欣喜,便又拉着他好一通介绍自己刚从南洋淘回来的宝贝。

    奚蕊在一旁见着祁朔游刃有余地一一应对着心中微有诧异。

    没想到他这生在京都又常年处在北境的人竟对南洋这般了解。

    “林公子不愧是大家出身,连义父这颗夜明珠都能看出门道,柔儿好生倾佩。”

    忽有一女声柔柔弱弱地自门外传来,奚蕊下意识蹙眉,便见着一道倩丽的翠色身影莲步移至正堂。

    只见她那女子身姿婀娜,眸如秋水蒙蒙,白玉吊坠衬得那巴掌大的小脸娟秀出尘,湖绿纱裙着身纤细的腰带勾勒出那不盈盈一握的腰身。

    金海棠珠花步摇斜插云髻鬓边,款步珊珊,举手投足间皆是教养极好的大家闺秀风范,她浅浅福身,两颊的红晕尽显小女儿的娇羞:“小女子见过林公子。”

    顿了顿,又抬眸瞧了眼奚蕊:“还有林夫人。”

    赵老爷见着来人哈哈大笑两声,朝祁朔道:“林公子,这是小女赵柔儿,”刚说完又觉不妥对赵柔儿道,“柔儿今日怎得来这般迟?不知家中有贵客?”

    赵柔儿见状方才还含笑的眸闪过一丝惶恐,急急又福身解释:“柔儿来迟该罚,只是......只是早闻林公子丰神俊朗,一表人才,柔儿一直心向往之,如今能得以见上一面十分不安惶恐......这便......便来迟了......”

    女子的声音含着三分娇弱,五分清哑,氤氲水汽的眼眶引得眼尾泛起了红色,滢聚的水珠挂在眼帘将落未落,饶是任一男子见了都恨不得将其搂入怀中好生心疼一番。

    奚蕊在听到赵柔儿带着哭腔的第一句时便开始头皮发麻,拢在袖中的手微微攥成拳,却时刻记着今日身份,表面依旧是一副端庄噙笑的模样。

    义女?

    赵老爷这般贼眉鼠眼模样的人怎会生出这般标致的义女?

    只此一瞬奚蕊便明白,她大抵是遇上了那传说中南方商贩圈养的雏妓,为的便是在来往生意中献出以示友好——而这类女子也称为瘦马。

    那么祁朔他定然是不能......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攥紧的拳忽地被身旁男子掰开。

    奚蕊心下一惊,侧眸看去,只见男子冷冽的下颚线在光影中衬得分明。

    然后他微勾薄唇,低音朗朗:“既然惶恐,倒也不必见。”

    第69章 “我家夫君有些挑剔。”……

    语落, 室内诸人皆变了脸色。

    “小姐!”

    赵柔儿如遭了道晴天霹雳,泫泪欲滴,一张小脸惨白无比, 身子晃了几晃几欲摔倒,好在身旁婢女及时扶住了她。

    赵老爷的面色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本以为这林公子作为久经生意场之人该是明白这其中深意, 可他竟这般生硬拒绝, 属实是没想到的。

    赵柔儿可是还在襁褓之时便被自己带回来花重金调养的女子, 不论是身段、样貌还是才情在这景州都算得上数一数二,他对她很有信心。

    再者男人皆爱面子,林公子爱妻之名在外,说不准今日是因碍于自己夫人还在此处才有此反应。

    思绪辗转,赵老爷很快明白了其中利弊。

    他可不信有男人能拒绝得了这般尤物, 反正来日方长。

    赵老爷方才的哽噎顿时烟消云散, 面容由微愕转为佯装斥责道:“今日确实是柔儿的不是, 便是再倾慕也不可迟到, 罚你抄女戒十遍以示规矩!”

    赵柔儿自幼便被调教地精明,此时哪里不懂义父的以退为进?

    当下从婢女手臂中抽出了身, 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分明是委屈的模样,却又强作镇定道:“柔儿知错, 柔儿甘愿受罚。”

    说罢那双剪水秋瞳再次看向祁朔, 盈盈一拜:“可......柔儿即便是再惶恐,那敬仰之心却要远比惶恐更甚,公子若厌弃柔儿,柔儿便坐远些不碍公子的眼。”

    女子的声音凄凄切切,嘴上说着不碍他的眼, 实际上却寸步未行。

    那一双含波的美眸娇怯无比,其中流转着潋滟的水光,字字句句透露着欲拒还迎。

    好一个敬仰之心要比惶恐更甚,奚蕊听着简直想为她这口齿伶俐鼓掌。

    也不知这位女子究竟师承何方,如此迂回话术堪比京都贵女圈中的弯弯绕绕了。

    奚蕊以帕掩面,轻瞥了眼身侧男子,虽然心有不爽,但还是伸手捏了捏那握住自己的手掌,小声道:“咳……与人为善。”

    即便方才那话让她有些舒愉之感,但奚蕊自认为是个十分有大局观之人,此情此景下,祁朔作为林逸霄自然是不能这般像个大爷的。

    此时的赵柔儿依旧这样保持着屈膝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快要僵硬,可却并未得到半分回应。

    怎么会这样?

    他不该来说让自己……

    “嗯。”祁朔侧目看了眼身边那皮笑rou不笑的小姑娘,再次弯了唇,“去吧。”

    赵柔儿:“……?”

    赵老爷:“……?”

    奚蕊:“。”

    一时间气氛再次凝固。

    赵老爷首先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蹙眉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赵柔儿如大梦初醒:“……是。”

    她摇摇晃晃着起了身,被身侧婢女扶着落了方才她自己说的最远处的位置。

    好像没有问题,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

    这顿饭吃的各怀心思,后来赵老爷索性没再提赵柔儿,又说了些景州的事情和寒暄奉承了一阵林家,倒也算是融洽了氛围。

    不得不说赵家作为景州数一数二的商贾之家,家业颇大。

    赵家设宴的月湖有一半连通赵家内宅,而另一半月湖则在内宅墙院之外。

    此时他们所处的位置是赵府一处阁楼的二层,以奚蕊现在的视角恰好能瞧见那院墙外,另一半月湖上烟雨朦胧中飘荡着几叶花船。

    外头的小雨淅沥沥地打在屋檐上,又凝聚成串,沿着黛瓦白墙滴滴落下。

    奚蕊出神地望着这样一幅美景,忽然想起了书上对南方的描述,温婉小意之情顿现,竟觉得这雨日都没那么令人烦躁了。

    ......

    午膳用毕,赵老爷邀祁朔去了书房,留下赵夫人和赵柔儿同她一道闲谈。

    “方才见林夫人不停看向月湖,可是想要上去游玩一番?”

    赵夫人手指捻着茶盏边缘轻笑着朝奚蕊道,又在敛下眸时朝赵柔儿使了个眼色。

    赵柔儿立马会意,莞尔一笑:“夫人自北方沧州来,定是对这方风土人情知之甚少,若夫人不嫌弃,柔儿可为夫人引路。”

    奚蕊听言,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虽然她很是不想和这个赵柔儿有什么联系,但是正如先前去和钱夫人单独相谈一般,男子在外结交,这后院女子之间的氛围融洽也是两家和睦之关键。

    况且这次是赵夫人提及,若拒了,损的便是赵夫人的面子,而就根据她方才观察所见,这位赵夫人似乎并不是个善茬。

    想到这里奚蕊那摩挲着茶盏边缘的手指顿下。

    祁朔如今所行之事本就危险,她这边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好。

    反正她们也奈何不了她。

    思及此,她沉吟半响,然后抬眸轻笑:“那就有劳赵姑娘了。”

    *

    山色空蒙,水波潋滟,因着行船引得水面荡漾着微痕的湖面之上仿佛笼罩了一层薄纱,细细的雨丝缭绕在空中,如梦似幻。

    此时一叶小船之上,湘妃色与翠青色的身影交映在油纸伞下的朦胧之中。

    奚蕊身上披了件外衫,手中捧着文茵刚煨好的汤婆子目光朝外看着缭绕的雾气。

    她生得太好看,在这朦胧烟雨萦绕的氛围中,云鬓雾鬟,更像是苍灵下凡。

    赵柔儿站在一侧瞧了她许久才出声:“夫人觉得此间景致如何?”

    这么多年她为赵家生意或多或少见过许多人,却都只是陪陪酒,赏赏花,未做到最后一步。

    而当今日出门前义父便同她百般嘱咐过这次来的是沧州林家的大公子时,她本以为林公子会同先前所有人一样恶俗不堪,却不想是这样一位仪表堂堂,英俊不凡的男子。

    只此一瞬,她再也不想再同先前一般过那样辗转于各种恶心商贩身前,看人脸色的日子了。

    奚蕊瞳仁微动,回了她的话:“甚美。”

    赵柔儿并未在意她言语中的敷衍,轻撩过鬓边的发丝挂在耳后,轻笑道: “听闻夫人自幼寄养在林家,同公子青梅竹马?”

    奚蕊多看了她一眼,继而想起先前林知眠同她说过的林逸霄的事情,这赵家人多少还是在他身上下了功夫的。

    “是。”

    赵柔儿:“夫人同公子这般琴瑟和鸣,柔儿见着好生羡慕。”

    顿了顿又转过眼,眼底尽是艳羡:“若是寻常人家寄人篱下的孤女大多都是无依无靠,夫人能得公子庇佑当真是上天眷顾。”

    她话说得保守且没有破绽,明面上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羡慕,实则却是在提及林夫人的身份与林逸霄并非对等关系,若离了林逸霄她便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