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哎呀, 妈，这都什么时候了！”米旭杰急得双脚在原地不停踏步, “小慧都跑出去了, 你怎么还不让我去把她追回来啊？” 他虽然着急，但也不敢违抗亲妈的命令，这都是从很小时候就锻炼出来的本能。而且, 他妈会这样说, 肯定也是有她的道理的。 米老太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幽暗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 衬得她整个人阴森可怖了起来。她现在的表情, 可不算多好, 听到米旭杰的话, 直接一个白眼横了过去：“她不是说了吗, 要去知青点, 那就让她去好了，总归是有地方睡觉的。等明儿一早，你再去接她, 也来得及。” 见米旭杰张张嘴还有话要说, 米老太在心里叹了口气, 继续说道：“这次你就听我的, 明天再去。萧慧都这么大人了, 还闹小孩子脾气, 有什么话不能静下来好好说的？惯得她！” 如果是一次两次, 她不会说什么，但要是次数多了，让人都形成习惯了, 觉得自己只要发一顿脾气, 家里人就能一切顺着她，那就大错特错了。米老太看着萧慧作了好几次，早就没什么耐心了，既然她今晚上又爆发出来，那就真的让她出去冷静冷静好了。 她又看了二儿子一眼，这孩子的心眼是家里几个孩子里最实的，想要让他想明白，估计挺难。于是就又补充了一句：“我记住我说的话就好，明天早上再去找他。” 米老头在一旁帮腔：“旭杰，听你妈的。”夫妻多年，他多少了解了老妻的意思。 “好了好了，没事的话大家就都先回去睡吧，有事等明天一早再说。”米老太打了个哈欠，率先回了房中。 至于萧慧在知青点会怎么样，她一点都不关心。你有本事跑出去，就有本事别回来啊！ 米旭杰见米老太回去，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把她拦下，妈你别走啊，这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好歹再解释几句啊！ 然而米老太就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接着，蔡小桃也示意米旭辉把她扶进了屋子里。这是米旭杰和萧慧两口子的私事，他们做大哥大嫂的不好掺和。 米旭光朝着二哥尴尬地笑了笑，也和蔡娇枝一起，把好奇地打量来打量去的三个孩子带进了屋子里。 米甜甜还在用不轻不重的声音问着父母：“爸爸mama，二伯和二伯母是在吵架吗？他们明天会和好吗？” “……会的，甜甜你放心吧。”蔡娇枝犹豫了一下，小声地回复了一句。 米旭杰留在原地怔怔出神，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直到……他最小的孩子米天恩拉了拉他的衣服下摆，一脸忐忑地问出了声：“爸爸，我们真的先不去找mama了吗？” 他的眼眶里还蓄着一汪眼泪，要哭不哭的样子，看起来可怜兮兮。 米青青米宁宁姐妹俩抱在一起，小手抓得紧紧的，她们都被吓到了，不知道mama为什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听到弟弟在问，也眼巴巴地看了过去。 可以说，父母“吵架”，小孩子受到的影响是很大的。 面对着三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睛，米旭杰没有直接回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默片刻，声音沉沉地说道：“听你们奶奶的。我们先回去休息吧，等明天一早，我就去知青点把你们mama接回来。” 孩子们无法左右家长的决定，虽然很想mama快点回来，但还是懂事地选择什么也没有说。大人们的世界，他们小孩子真的很难懂，但既然这个决定是奶奶做下的，出于对奶奶的信任，知道她不会害他们，那就……先听奶奶的吧。 三个小家伙听话地回了屋，还无比自觉地洗漱好躺在了床上，被子一盖眼睛一闭，开始努力睡觉。爸爸可是和他们说了的，明儿一早就去接mama回来。他们只要快点睡着，夜晚的时间就不会难熬了。 而米旭杰，却还站在远离出了一会儿神。刚才，米天恩看向他的那个小心翼翼的眼神，被他清楚地记在了脑海里，同时，他的内心深处居然也对萧慧生出了一股怨意。她有什么想法，难道不能夫妻俩私底下再说吗，非要在孩子们面前爆发，她说那些话之前，就没有考虑过孩子们的感受吗？ 萧慧说他不关注她内心的想法，可她未尝有替他进行过考虑啊。不仅是他，就连孩子们，好像也没有被她太放在心上。 米旭杰觉得，等明天把萧慧接回来了，自己必须要找个时间同她好好谈谈。最起码、最起码不能再吓到孩子了。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只管和他一个人说就好了。 决定了以后，米旭杰长叹一口气，也慢慢踱步回了屋子。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回屋的时候，属于米老太和米老头的房间，里面有人悄悄放下了窗帘的一角。 这天晚上，对于米家众人来说，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晚了。 蔡娇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悄悄同米旭光商量：“你说，咱们明天还能不能去镇上啊？” “去啊，怎么不去！我都跟妈，还有咱们大伯说好了，再说，孩子们这么期待，你舍得让他们失望？”米旭光倒是想得很开，都不带改变主意的。 至于二哥和二嫂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好了。 既然连丈夫都不想管家里的事情了，蔡娇枝就更加没什么好说的，眼睛一闭，干脆地睡了过去。 * 而在村子另一头的知青点，已经和孔雪儿躺在一张床上的萧慧，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来到知青点的时间还算早，最起码有一半人还在外头活动，洗衣、扫地或者干其他的杂事。原本，萧慧想着，米旭杰看她跑出来，肯定是会追上来的，到时候她就听着对方好声好气给她道歉，说上个一时半会儿，让知青点的其他人做个见证，最后才开口同意和她回家去，这样她心里的气才会消下去。 萧慧站在知青点外，等啊等，等啊等，愣是没有等到米旭杰过来找她。这下，她傻眼了，怎么跟她想的不太一样？那她现在要怎么办，直接回去吗，还是……就暂时在知青点住下。 孔雪儿就站在旁边陪着萧慧，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小声取笑了起来：“你啊啊，冲动跑过来的是你，现在等在门口的还是你，我真想不通，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现在摆出这幅样子，不就是别人嘴里的“作精”嘛。 “雪儿，你不懂……我心里苦啊……”萧慧的嘴唇已经在牙齿无意识的啃咬下，泛出了一圈白印，她想起这些年来一直压在心底的苦闷，终于下定了决心，转过身不再看向外面，“雪儿，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本来带着换洗衣服出来是打算装装样子，没想到要变成现实了。 这下，孔雪儿也笑不出来了。她能说“不”吗，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孔雪儿脸上带着微笑，点点头应了下来。 这时，旁边又传来一道女声。 “小慧jiejie，今晚你是要睡在这里吗？你可以来和我睡呀，我们好久没有躺在一张床上聊天啦！”白露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一脸开心地说道。 萧慧想也不想地回绝了她的好意：“还是不了，白露你忙了一天，估计也累了，我就不去打扰你睡觉了。” 白露是刚来的知青，和其他女知青是睡在同一个屋里的，里面也没有床，就是一个长长的炕，所有人躺在上面，她嫌挤得慌。 被拒绝，白露也没有多少失望，依旧是笑眯眯地，礼貌地同两个jiejie打完招呼，就先离开去洗漱了。 萧慧就这样在知青点，属于孔雪儿的房间住了下来。幸好孔雪儿拥有独立的房间，虽然空间不大，但好歹也算是一个私人空间了。 她躺在床上想了好久，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米旭杰没有来找她。心里本来就挺气的，现在变得更加生气，她决定，如果米旭杰不来找她的话，她是绝对绝对不会自己主动回去的。 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算有点多了，萧慧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清早，米旭杰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避开还在呼呼大睡的孩子们，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就朝着知青点的方向赶了过去。 现在才刚过五点，比上工的时间早了不少，他应该来得及把萧慧带回去的。米旭光一边赶路，一边在心里这样想着。 虽然说萧慧是下乡来的女知青，但是米旭杰很少有机会来知青点，看路边的景物都觉得眼生，好不容易来到了知青点跟前，却发现属于知青点的那片建筑静悄悄的，好像里面的人都还没有起来活动。 这就尴尬了，他这是来得太早了？ 米旭杰在门口踌躇了老半天，还是没有打算上前去敲门。这里面住的可都是城里来的知青们，好多他都不怎么认识，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休息，即使他的老婆也在里面。 他还是等吧，人里面的人睡醒了，萧慧总会出来的。 米旭杰往后退了几步，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哎呦！”白露被撞了个趔趄，好不容易扶住旁边的树干，才没让自己摔倒。 她刚刚看到知青点门外有人，就好心过来问问这人想干什么，哪知才刚靠近，那人就突然往后退了好几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差点害得自己摔倒在了地上。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走路不看路啊，没事做什么倒着走？”她没好气地看向米旭杰，一个白眼直接飞了过去。却在看到对方的脸后，惊讶地瞪大眼睛，再也说不出话来。 米家的三兄弟都长得不错，属于浓眉大眼那一挂的，而且还都长得高高大大的，看着和大队上其他人有着很明显的区别。米旭杰性格比较憨厚，这一特质又让他有了让人觉得很靠谱的气质。 看到米旭杰的脸，白露的心口跳了一跳。 米旭杰也意识到自己这是撞到人了，赶紧转身过来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啊这位同志，我刚才在想事情，没注意到旁边有人，你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哪里？” “没、没事，你不用担心……”白露飞快地看了米旭杰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面色羞红。 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让她有种心里小鹿乱撞的感觉？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米旭杰并不喜欢和陌生异性打交道，这能干巴巴地重复着这几个字。他心里想着，幸好没有把人撞倒，不然受伤了可就麻烦了，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笑了一笑。 白露抬起头来，刚巧就看到了米旭杰的这个笑容，面色愈发通红。她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好，一扭头，直接跑了，人往知青点的方向冲了过去。 米旭杰没想到，这个不认识的女知青，突然就跑了。跑就跑吧，还跑得贼快，用手捂着脸，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看清楚路。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女知青跑的方向，就是知青点啊，她是住在里面的人。 既然如此，她一定也是认识萧慧的。他正发愁要等多久才能把人等出来呢，现在刚好有个人能帮上忙，他自然是想要拜托一二的。 于是，米旭杰连忙朝着白露的方向喊了一声：“等一下，那位同志！” 他原本还担心，自己声音不大，对方会不会听不清楚。然而话音刚落，他就看到白露来了个急刹车，站在原地转过身来了。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