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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久前才造访过的墓碑前面,正站着一个身穿水手服的短发少女。少女背对着他,低着头,手里捧着翻看的,正是他寻找的笔记。 这是事隔十年,那本笔记头一次被自己以外的人。 “啊,”野口智下意识向前走了几步,“那是我的笔记本……” 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声音,少女猛地回过神来。她抬起头,随后扭头怔怔看来。 看见少女的面孔的那一瞬,野口智怔住了。 那是一张尚未从笔记中的文字抽离出去的面孔。紫色短发被风吹得纷飞,少女睁大翡翠绿色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他,面颊上却带着两道泪水。 她……哭了吗? 就在野口智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少女转过身来,将手里的笔记托了托。 “这个……是你的东西吗?”花梨纯问道,脸上还带着湿润的泪水。 “……嗯。”野口智点了点头。 “这本笔记上面写的……” 花梨纯依旧愣愣地捧着手里的笔记本,本子上手写的原稿已经被她翻到了最后一页:“太感动了。这是一个通过描写童话一样理想的世界,来追寻理想的自我的故事。” “啊,抱歉,自作主张就看了。”她抬起手擦了擦脸,又小心翼翼地将笔记合了起来,“因为想要看看笔记里有没有失主的线索,所以就擅自……” “现在这样说可能有些冒犯,但我还是想说,能够看到这样的,实在是太好了。” 野口智没有说话,而是走向前,接过了花梨纯递给他的笔记。 拿着这本泛黄的笔记,他沉默了几秒,随后看向花梨纯。 “对吧,”野口智抱紧笔记,突然笑了,“是篇好吧?” 那一瞬间,花梨纯看着野口智的笑容,再一次愣住了。 那是她迄今为止都没有见过几次的笑容。那种笑容,仿佛抛弃了其他的一切,只是单纯地为某一件事欣喜,是就连无忧无虑的孩子脸上都少有的,笨拙又真挚的,毫无防备的笑。 好像他因为花梨纯的这一句话,因为她愿意流下的那些眼泪,就足以交付出自己的灵魂一样。 但等野口智带着笔记离开,那笑容也随着他的转身消失了。只有花梨纯站在千叶晃的墓碑前,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 *** 趁着午休时间拜访青山墓园回来之后,花梨纯呆呆地上完了下午的课,呆呆地和灶门兄妹一起放学回家,呆呆地处理完读者来信和书店库存清点,呆呆地回复完邮件,呆呆地做完了今天星野社的晚餐。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晚餐结束后,花梨纯坐在休闲区的电视前,看着依旧播报着野口智相关新闻的文艺新闻节目发呆。 电视上的新闻主持人侃侃而谈,节目播放的资料片中,网络上的传闻愈演愈烈,几乎要将野口智描述成魔鬼,甚至有人认为他将面临刑事公诉。 “无论如何他都不让我写自己想写的题材。”电视台采访的作家脸上打着厚厚的马赛克,声音也做了变声处理,“总是对我说就是商品,不是寄托自己情感的东西,职业作家就要有这种觉悟……简直就是暴君。” “这个人把文学和作家都当成什么了,没有一点尊重……” “我有很多自己想写的东西,都被野口智否决了。就算是一开始能够通过企划的题材,也没办法由自己做主,野口智说修改哪里,我们这些作家就必须照他说的来改。” “我实在没办法和那家伙共事下去,为什么他能当上编辑长?是因为这个世界只向钱看吧?能赚钱的人就步步高升,就算完全不爱文学,也能当上文学志的编辑长……” 电视上的声音还在响着,但花梨纯却觉得有些不协调。 中午在青山墓园遇到的那个人,绝对是野口智没错。如果真的是那样邪恶的人,那时候野口智又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笑容? 她还记得野口智认领的那本笔记。从笔记的纸张质地来看,那是一本已经保存了很久的,就连上面的字迹都略有磨损;而根据内容判断,笔记里写的是未完成的作品,只有四五万字左右,之后的页面全部是空白,而且最后的内容也是在很久之前就写下的。 而在笔记被收回之前,花梨纯就在笔记本内侧发现了作者的名字。 ——千叶晃。 …… 周末,响凯带着花梨纯踏上了前往埼玉的JR列车。而目的地则是响凯的老家——千叶县。 虽然白浪社的电子化早于星野社,但却并不像花梨纯那样会花很大工夫将堆积如山的旧作上线。十年前的《文艺时代》并未被收录成电子版本,所以要寻找旧书来看。 响凯在十几年前就开始投稿,一定也从那时开始就已经关注文学。抱着这样的想法,花梨纯碰运气地询问了响凯,发现他果然从中学时代就开始每期不落地购买知名文学杂志,其中就包括了《文艺时代》。只是十年前的杂志太老了,都被他存放在老家的仓库里。 抵达埼玉县的老家后,响凯在仓库堆着的箱子里翻找了许久,最终找出了其中几个落满灰尘的箱子。 “这几箱里的,就是我买到的所有《文艺时代》了。”他对花梨纯说。 打开箱子之后,两人分别拿起杂志快速翻找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