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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一切收拾妥当,仆从凑在宁宸宸耳边道:“公子真要在这里住吗?这儿哪里能住人啊。” 宁宸宸扬起嘴角,对仆人附耳说:“我只是想把他气走,他搬走我就搬走。” 他又说:“你去找点鸡鸭鹅养在院子里,每天白日再找戏班子来院子里唱曲,他在这儿背书,呵。”他摆了摆手,“背不进去,他自然就走了。” “可是,茶姑娘回来看到满院的鸡鸭鹅会不会……” 他自信地点头:“她会原谅我的。” 第47章 第四十七折 思念 茶珠到了惜玉楼,楼外风雪喧嚣,楼里灯红酒绿、歌舞欢腾,大台上的舞姬穿着水红色的纱裙,头上别着一支海棠珠花,在这寒冬里跳着处处柔情的海棠舞,她站在二楼的栏杆旁驻足看了片刻。 小翠从飞桥上快步走过来,“姑娘在这儿,贵客好等了。” 茶珠望了她一眼,她干瘦的脸上因喜悦沾上了红润,揶揄道:“哪位贵客在等我,他给你银子了?” “世子啊,他出手阔绰。”小翠喜滋滋地拉开袖口让茶珠看了一眼,连忙又把银子往袖子里塞了塞,“可别被英mama看到了。” “是他啊,我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茶珠抿了抿唇想抑制上扬的嘴角,无奈还是笑了起来,思索了一下,“你去把月琴拿来。” “好嘞。” 茶珠抱着月琴,轻敲槅门然后推门进去,“吱呀”一声将门扣上。 严铮站在窗边看横河上画舫的彩灯,隔着雪花只能看到黯淡的光泽,他想起那日画舫的事,他与茶珠在船上拥吻,他回味着薄唇上的温柔触感……他深吸了一口冷气摇头甩掉杂念,随即听到门响了,身后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世子好久不见。” 严铮忙将窗户关上,摸了摸被吹得冰凉的面颊,转身望向她,“珠儿,叫我铮哥吧,世子太见外了。” “铮哥。”茶珠抱着月琴坐在梅花纹鼓形圆凳上,手抚上琴弦,“这些时日还有梦魇吗?我记得铮哥在门龙镇与我分别之时,说想听我弹曲治疗梦魇之症,但这都过去五个月了,我还一首曲子都没有为你弹过。” 他坐在圆桌旁,听她说起梦魇之事,他垂下了眼眸,眼底隐约有几分羞色,“我回京之后症状就好多了。” “看来严夫人为铮哥寻了杏林圣手。”茶珠听他好多了,心里也放心了许多,画舫那日听他提起过症状有所缓解,但她后来未曾关心过他是否痊愈。 近来不知怎么回事,她总会不自觉地想起两个人相处的一些事情,故而今天一来便想为他弹曲,挂心他是否还被梦魇缠身。 她白日闲来无事会看话本打发时日,有一日读到话本中贵女思念进京赶考的情郎而忧思成疾,她蓦地想到许多时日未见到世子了,心里竟有一点思念的意味,随即她摇头否认,她不过是感激他为百姓做事罢了。 但今日听说他来了,她心里的欢喜一下涌到了嘴边,化为了直到此刻还高挂在脸上的笑容。 隔壁传来清倌极富哀怨的吟诵:“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应怜长叹人。” 茶珠听到她的吟诵,心里不禁想到寂寞思念最苦,她还是不要存了高攀世子的心思比较好。 她低头望着琴面,指尖轻拨琴弦,弹了一首节奏欢快的曲调,琴音急促跳跃,似雨打芭蕉。她抬眸望了他一眼,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而温柔,似乎根本未听她弹奏什么,只是在爱怜地欣赏她的姿容。 茶珠瞄了他一眼,匆匆垂眸,心跳快了两分,手上的弦也轮乱了,她想找回调子的时候,手指却不自觉地弹起了另外一首男女月中私会的小调,曲调缓慢缠绵,叙述思念,弹着弹着调子越发缠绵柔情,她体会着曲中的情意,揣测男女在月下也许不止诉说思念,还有相拥相吻…… 她不禁红了耳根,还好世子似乎是个音痴,并未听出什么不妥,他还是欣赏地看着她。 “呼。”她吁了一声,放下月琴,像是与自己打了一架,方才还在想不要存了高攀的心思,弹完之后却觉得爱而不得最苦了,若是世子对她是存了真心,她也想像月下私会的男女一般,不顾世俗的眼光,奔放而快活地朝向心里的想法。 严铮待弹奏结束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质朴地道出方才的感受,“你弹得真好,我沉醉在曲调中,脑中有一根弦跟着你的节奏起起伏伏、上蹿下跳。” “噗。”茶珠坐到他身旁,拿起酒壶为他斟了一杯佳酿,想了想又拿起另一个酒杯给自己也满上了。 他拿起酒杯却未饮,眼中带着几分怜惜之色,“你平日会陪酒吗?” “我不胜酒力,从不陪喝,这是惜玉楼清倌招牌茶姑娘的规矩,贵公子们也乐于当惜花之人,甚少有人劝我喝酒。”她乖巧地眨了眨眼,“不过可以和铮哥喝一杯。” 青枝铜炉里袅袅青烟在房中弥漫,芳香四溢,烛光透过霞影纱照在茶珠白皙的面庞上,透着一股的诱人的红晕,她一下喝了半杯,抬头哈了两口气,“这酒好像不能喝太急,有点烧喉咙。” 他慢慢地抿了一口,闻到她嘴里传来的酒香,房里不过点着一个炭盆,但却过于燥热了,“其实并非是什么杏林圣手治好了我的梦魇,而是你。” 他抬手轻轻从她脸颊上一抚而过,指腹传来的软腻的手感让他掌心发痒,“因为老是梦见你,我就没有梦见其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