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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绥站在门口足足良久,既高兴又无奈,高兴的是嘉回总算有点开窍,无奈的是她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就连一句亲口承认仿佛都是难以启齿。 这不是个好的开端,还得想想办法才是,宴绥沉思了一会儿,再听屋内没有任何动静,估摸着嘉回已经睡了,方才移步离去。 嘉回闷声栽进褥子里,半天才撅着嘴抬起头,她翻过身平躺于床上,望着头顶的帷帐出神。 她一定是疯魔了才对,跟着何秀秀胡闹也就罢了,还敢直接上花楼捉人,这人没捉到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宴绥说她在乎,她表面上极力反对,但说出来的话却显然没有说服力。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胸口闷闷的一直压抑得慌,是知道他去喝花酒了怒极,还是听到他说已有心上人后介怀,她分不清,总之诚如宴绥所说,她早在不知不觉间变了初心,慢慢开始在乎起他,以至于才会听到何秀秀的一面之词后就不管不顾。 但是嘉回并不想承认,她告诫自己不能先动心,不能陷入单方面的主动一方,古往今来多少女子坠入爱河而不得善终,诗经有云:“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不正好也说明了这个问题。 她万万要控制住自己,以后与宴绥保持一定的距离,先前那些不明不白的接触更是要不得。 况且人家还有心上人了…… 想到此,嘉回又有些憋屈,暗骂了宴绥几句混蛋,直到解气为止。 她在床上左右翻腾,滚了好几圈,躺也不是,坐也不是。 最后跑到案几前默写了几遍《氓》,等到心里彻底平静,这才重新上床安歇。 折腾了大半宿,嘉回其实早没了睡意,半梦半醒间又忆起了幼时的趣事,脑中早已一团乱麻。 于是趁着天亮,早早就起,独自坐于镜前,懒散地摆弄着妆奁里的首饰,拿起一个纹丝银镯,顺势滑入自己纤细的腕中,她微抬起臂,借着朝阳的斜光,一圈一圈转动自己的玉手,镯子上的精致纹路随着动作变得忽明忽暗,突然一阵反光照到嘉回的眼睛,她难受闭闭眼,扯下手镯重新放回妆台上。 这些东西几乎都是宴绥赠予她的,平日里她很喜欢,也最爱惜,可现在却一点也提不起兴趣。 嘉回随即叫了七夕进来服侍自己洗漱更衣,早膳也没用,吩咐完一句“莫要打扰”便径直去了书房。 她对宴绥的心上人有些好奇,按理说他时常待在宫里,应该很少能接触到世家小姐才对,怎么反而从来都没有听他提起过这个事。 不过想想自己与他之前的相处方式,没有注意到也很正常。 嘉回绞尽脑汁,竭力搜刮出记忆里所能回想起的所有长安高门小姐们的名字,再按照出身背景和年龄大小依次排列出来。 如此耗费心血,不仅花了一个多时辰,写了三页纸,还让她顺利的把各大家族之间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给弄清楚了。 某某家的小姐订过亲,先排除;某某家的小姐还在热孝期,先排除;某某家的小姐听说患有先天不足之症,先排除……最后删删减减,堪堪只剩下十余家。 嘉回接着比对了一下她们各自与宴家之间的关系,发现无一例外的都有些沾亲带故。 原来这就是何秀秀口中暗示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们也定是在宴绥进宫前就与他相识了,所以嘉回才从来都没有发觉。 原来他所有的耐心,守候,细腻和温柔都只是职责,他送予她的礼物也不仅仅就是专属,原来她也会有些难受。 嘉回默默把这些名字圈起,誊抄在一张干净的纸上,折好,放进匣子,等到来日回了长安再去一一打听。 她刚收拾好桌上的残局,尚未来得及摆正,就听七夕敲门,有些歉意地问道:“姑娘,本不想打扰你的,可是何家娘子来了,就在院里,她坐着不走,我这才来与你说一声。” 她顿了顿,见里头嘉回似乎没有回应,便想自觉退下,临走时道:“那姑娘你先忙,我去与她说一声,不耽误你时间。” “慢着。”嘉回骤然推门而出,“我已无事了,见见也无妨。” 她昨晚走得急,把何秀秀一人丢在畅音阁,说起来还是她的不对才是,没来得及道歉,倒让人家提前登门了。 不过何秀秀一向不拘小节,没理由与她计较这些琐事。 嘉回莞尔一笑,“听丫鬟说你找我。” 何秀秀忙上前把她拉到身边,神秘道:“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嘉回立刻摇头。 “你昨晚脸色那么差,我还以为你生气了。”何秀秀奇怪道:“害得我整晚没睡着。” “很明显吗?”嘉回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一个两个都在说这事。 “不明显,只是就差写脸上了。”何秀秀一眼看穿,“我都没你反应那么大。” “只是蹲得久了,脚有些麻,想要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你早不活动晚不活动,非要在他回了话后活动?”何秀秀戏谑道。 嘉回无视她的炙热目光:“什么话,我不记得了。” 何秀秀纳闷,不应该啊,难道是她想岔了,本想借此机会能让二人亲近一步,可这又是什么情况。 “宴郎君说他有心仪之人啊,你们那么熟,总归知道他说的是何人吧。”何秀秀拼命眨眼暗示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