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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忘了这一茬。”嘉回缓缓支起身,看了眼窗户边投进来的晨光,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容,道:“你先扶我起床梳洗,待会儿我们得去见个人。” 嘉回的话里七分透着明,三分藏着暗,荷月也理解不了这其中的深奥,只得温顺地服侍她下床穿衣,再唤外头的丫鬟们进来,替她净面漱口。 镜台前的两人,一个忙着绾发,一个忙着梳妆。 嘉回描完最后一道眉尾,对着镜中的荷月问道:“昨夜,宴绥回校苑了吗?” “没有。”荷月也朝镜中的嘉回报以一笑,转而继续手上的动作,回道:“奴婢本也以为他会回去,可是今日早起,却无意之间撞见他与殿里的小太监谈话,言语之间,不像是刚过来的样子,所以奴婢猜测他定是一夜未归,就守在公主屋外。” “我为何一点都未曾发觉。”嘉回募地转过头,引得荷月一时避挡不及,步摇尖头勾住梳好的发髻。 她赶忙收回手,可情急之下,难免动作粗鲁,连带着又扯出好些秀发。 嘉回忍不住“嘶”了一声,这下想不清醒都难了。 荷月将功补过,为她按摩发根,顷刻后,又听她问道:“他们都说什么了,宴绥不回校苑好好休息,待我屋外是留着作甚。” “早起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聊了有一会儿了,离得稍远,奴婢只听见小半截对话。大致意思是宴随侍问那小太监,公主你最近的睡眠情况如何,小太监说你近来都有服安神汤,也无梦魇,也无起夜,睡眠极佳。宴随侍反问夜里盗汗,浑身颤栗,止不住呓语为何算作是睡眠极佳,那小太监被问得慌了神,跪下来连道不知,宴随侍还想再问,没说几句话,就有东宫的福禄公公前来,在宴随侍耳边低语了几句,两人便一道出了门。” “宴随侍所说的状况与公主梦魇时的情况及其相似,所以奴婢猜测,他这是不放心你带着酒劲入睡,所以便彻夜守候在屋外呢。” 奇怪的点也在这里,宴随侍能一直待在屋外,便不可能发现不了窗户未关这个事实,这本是举手之劳的事罢了,但她进屋之时,窗户又分明大打开,前后怎么都说不通,荷月纠结来纠结去,最终陷入了死循环。 可她没好直接告诉嘉回,因为要是追责起来,底下的小丫鬟们都免不得一顿叱骂。 第十七章 荷月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嘉回的思绪却拐着弯想到了别处。 梁文帝五十知命,正值壮年,身子不说是筋信骨强,起码也算得上坚实硬朗。在宫中常有御医出入,替各个主子例行诊脉,问病开药的时候,建章宫佛了太医院每日的问候,只余下每月上中下旬不过三次的请安频率。 在嘉回的记忆里,便是寻常的风寒咳嗽,梁文帝都甚少得过,若真要如梦中那般,病入膏肓,命在旦夕,除了飞来横祸之外,便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了。 想到后续的一连串莫名事件,嘉回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如此大逆不道,杀父弑君的行径,也真只有尔等人面兽心、十恶不赦之徒才能做得出来。 可眼下没有证据,嘉回也不知道此事何时发生,只能未雨绸缪,先从圣上身边的饮食下手,关关把控,定不让人擒住机会从中作梗。 看样子,她还得再去东宫,找元漾商讨一番才行。 “阿兄没有出宫?宴绥去了有多久了?”嘉回突然问道。 荷月话语被打断,踌躇了一小会,才回道:“太子殿下的事奴婢不太清楚,但是宴随侍那边,算算时间,走了估计快有一个时辰了。” 嘉回听完倒吸一口气,然后慌里慌张整理了下发髻衣裳,确定一切妥当并无差错后,对着荷月催促道:“那还不快点,晚了可就见不到人了。” 毕竟今日休沐,按照元漾喜吃喝好玩乐的性子,定是要拉人陪着他出宫游逛的,想到方才荷月说的一大早福禄来殿里叫宴绥去东宫的说辞,嘉回心里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与元漾商议,他可千万别就此闪人,留她独自后宫寂寥了。 荷月懵了圈,“啊,公主,我们这是要去东宫吗?”刚才不还说要去见个人,到底是见宴随侍还是太子啊,这两人时时待在宫中,倒也用不着如此火急火燎。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嘉回想了想又改口道:“你留下来,去小厨房熬份姜汤,宴绥昨晚守了一夜,不知有没有受凉,你先备着,等他回来喝。” “奴婢知道了。”荷月答应得不情不愿,果然在公主心中,宴随侍比得她们这些下人重要,就连现在出门都还在担心着人家有没有受凉。 看着荷月扭捏的模样,嘉回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这小女儿家的姿态跟谁学的,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做作,莫不是……”她捏捏下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喜欢宴随侍,所以知道我不带你去见他,所以不对味了?” 荷月的神情比看了话本子里书生爱上小寡妇还要震惊,她恨恨跺上两脚,噘着嘴道:“公主你惯会取笑奴婢,我便是剃了头发做姑子,也不会喜欢上人家宴随侍。”说完以帕掩面,拖着小碎步就跑出了门。 嘉回忍不住啧啧两声,替宴绥感到些许难过,按理说这么清俊明朗的玉面小郎君最是招人喜欢,但在荷月这小丫头身上,人家宁可出家为尼都不愿多瞧他两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