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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校园及周边较为热闹,照相馆兼复印广告店的小商铺里,挤着几个复印资料的学生。 老板正在给一批蓝底2寸照排版,抽空问她们要是否需要帮忙。 谈韵之说:“拍证件照。” 老板问:“办什么证件,身份证还是护照?” “结婚照。” 周围有稚嫩而好奇的目光扫来,其中两个女生用文件纸掩着说悄悄话,仿佛结婚是惊天动地之事。 “噢!”老板抬头打量她们一眼,笑意自然浮现,重复低喃,“拍结婚照……好的!” 他点击打印,伸手去接机子吐出来的相片,利索帮别人切好装袋。 “拍结婚照……” 他又自言自语一遍,走到角落的摄影棚,快速把蓝色布景升上去,拉下大红的那面,给原来那把凳子多添了一把。 “来,坐着。” “衣服、这样可以的吗?” 徐方亭穿了一件米白色翻领外套,没有白衬衫那般正式,但也不算随便。 而谈韵之凑巧也是同色夹克,似乎刚刚好。 老板说:“没事,你们要是想换成模板里面的衣服,一会我给你们P。” “不用。” “不要!” 两个人又异口同声,当然比较凶的那个听起来相对明显。 老板呵呵笑,吩咐坐好,给她们调整身姿。 “女生往男生那边靠一点……哎,对了,亲密一点,不要搞的像陌生人嘛……男生因为靠一点,差不多搂到腰的距离……对,就是这样……距离量好就行,一会再搂哈……” 镁光灯闪烁,徐方亭眼前一白,恍若梦境,连听觉也屏蔽了似的。 老板拍了几张,边修图边嘀咕:“我还从来没有修过这么不用修的结婚照……” 等拿到4张照片,谈韵之问:“你拿还是我拿?” “你拿。”徐方亭看一眼就撇开了。 他便塞到钱包里收好,兜钱包时习惯性看她一眼,那边嫌烫眼似的,又转开脑袋。 两人步出照相馆,冷天暗得快,路灯已经开始兢兢业业工作。 谈韵之问:“今晚回颐光春城吗?” 如果他们走常规路线,今晚应该是最后的单身狂欢夜。 但明天之后,他们却依然单身。 徐方亭说:“我明早8点有课。” 他没多说什么,点点头:“明天我来接你。” 两人在女生宿舍大门口分别,比其他情侣少了亲吻和拥抱,比异性好友少了自然和松快。 徐方亭今晚本打算上自习,回来撂下书包,坐书桌前发了一会呆,刷了下微博,看一条博文等于没看,中心意思过目即忘,然后继续发呆。 她枯坐2个小时,忽然又跌入那种“我只是太懒,我没有崩溃”的心境。 她早早洗澡吹头,把自己扔床上,直到舍友陆续回来,宿舍统一熄灯,也毫无睡意。 舍长轻轻打起呼噜,她默默听了许久,然后靠着墙壁盘腿坐,鹅绒被披在身上。 她只当领一个证,在更传统的意义里,她却是把自己嫁出去了。 可是她既没有“嫁出来”的来路,更没有“嫁出去”的去处。她两头不着,把自己悬空了。 艾觅贞以头抢地的身影无端浮现眼前,决绝又狼狈,她花费三年,冒了两次风险,生育两胎,也锁不住一份普世意义的幸福。 她徐方亭只不过提供了一种照料服务,谈韵之真的就待她与众不同吗? 她突然厌烦这种心情,给一个人牵绊了的拘束感。以后若想结束,如果对方不同意,还得费尽心思劝说,明明腿长自己身上,锁链的另一头却在对方手里。 或者说不是厌烦。 她往墙壁轻砸了两下脑袋醒神,摸出手机又呆了片刻,慢慢打字,发送:「谈韵之,我有点害怕……」 第123章 半个小时后,师大女生宿舍区的围墙边多了两抹人影,一里一外,冰棍般并排胶着,实际上只不过夜色模糊了她们的边界。 这在夏天并不少见,不少情侣熄灯后递个东西,顺便黏糊一下。围墙边草地依稀秃了几条小径。 12月转凉,愿意做“冷鸳鸯”的便少了一些,更多可能猫在宿舍的楼层阳台上,叽叽呱呱跟对象打电话。 谈韵之接到徐方亭没头没尾的“害怕”,吓坏了,以为她碰到危险。他立刻拨出视频,却被挂断。她说室友都睡了。 他大概反应过来,下意识问要不要见面,哪怕已近午夜。得到心有灵犀的回应,他便过来了。 两人脑筋可能全用在其他地方,忘记最残酷的现实:女生宿舍有门禁,晚上11点就关大门,只进不出。 “冷吗?”他下车时让她裹件厚衣服,但她底下还是薄睡裤。 “不冷,你呢?” “不冷,”谈韵之说,“车开不进来,我从校门走过来就热了。” 她点点头,兜着两手,隔着铁栅栏望着他,一时分不清谁探谁的监。 她们并不是面对面,而是不自觉往围栏柱子上靠,间接挨在一起聊天。 “害怕什么?”他还没得到一个明晰的答案。 “就……”她罕见犹豫,“明天……不是,一会天亮后……” 午夜已过,现在已经是约定的日子,12月21日,这个对称的日期将会出现在那本可能的证件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