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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方亭离起鸡皮疙瘩只差下一声呼唤,讪讪道:“我还是习惯你叫‘小徐’。” “噢,”谈韵之勾了勾方向盘,“王一杭叫得,我叫就不行?” “小东家,这又关王一杭什么事呀?” “关系大着呢,”谈韵之正经道,“我早不是你东家,你也不要叫我‘小东家’了。” “我习惯了呀,不然不知道叫什么合适,小东……好,不叫了,”徐方亭提防到他的眼神,立刻改口,苦笑道,“你看,我一面对你,总觉得你还是东家,那谁会当着东家的面哭呢,是吧?” 谈韵之轻轻一叹,左手抚了下后脑勺。 “何况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哭了,真的。” 徐方亭望着他,严肃点点头。 谈韵之勉强一笑,道:“那当然最好。” 徐方亭轻轻咬了下下唇,犹豫道:“要是我说……我现在也不想学习……就想跟你聊聊……” 谈韵之畅快地摊开双手,搭在大腿上,笑道:“准备放寒假,学什么学,就该好好玩一趟。——明天下午带你打电玩。” 徐方亭舒坦而笑,问:“你什么时候走?” 谈韵之蹙眉佯怒:“我才来没一天,你就想赶我走。” “当然不是,”徐方亭忙道,“只是随便问一下,看看还能跟你聊几天。” “我不着急……”谈韵之掏出手机,“好久没有跟谈嘉秧视频,要不要看看他?” 徐方亭看了一眼时间,说:“10点40,他还没睡吗?” 谈韵之调出远程监控,谈嘉秧还穿着睡袋在客厅沙发推乐高车。 “放假下午睡多了,估计得十一点。” 说罢,他给谈礼同发去视频请求,随后打亮车厢前排阅读灯。 画面接通,中老年男人脱腔拉调的慵懒声音传来—— “谈嘉秧,喏,你舅舅跟你视频,过来。” 谈嘉秧挤到镜头里,咧嘴一笑,露出上排牙龈,眼睛眯成一对“尖对尖”的尖括号。 “舅舅——” “谈嘉秧,你看这是谁?” 谈韵之倾身,直接将手机递给徐方亭。 徐方亭将手机举在两人之间,歪着身子占据大半镜头,招了招手:“谈嘉秧,还记得我吗?我是谁了?” 谈嘉秧笑道:“你是姨姨。” 这一次人称代词没错了,不知是偶然还是必然。 徐方亭喜道:“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 谈嘉秧迷惑道:“你在哪里?” 人称代词依然无误。 徐方亭说:“我在你舅舅的车车里。” 谈嘉秧顿了一瞬,问:“你为什么在舅舅的车车里?” 谈韵之偏头,想挤进镜头,不料用力过猛,咚的一闷声,直接撞上徐方亭的脑袋。 “啊——” 徐方亭反射性叫一声,差点撒了手机,无可奈何笑出声。 谈韵之那边也差不多反应,只是左手摸着自己的脑袋,右手忽然给她揉了揉,笑问:“疼不?” 疼倒是不疼,手掌轻柔的力度比撞击更深刻,虽然还隔着头发,感受不到温度,可这一举动足以叫她又挨了一击,脑袋有点眩晕。 小东家果然不太小东家。 谈韵之后知后觉,生硬收回手,替她接过手机,说:“我手长,我来拿。” 徐方亭:“……” 谈嘉秧在另一端重复:“你为什么!在舅舅车车里!” 徐方亭小心翼翼凑到镜头里,笑道:“因为姨姨跟舅舅在一起呀。” 谈嘉秧又问:“你为什么要跟舅舅在一起?” 徐方亭模仿他的童言童语:“因为姨姨跟舅舅在一起会开心呀。” 谈韵之下意识看了她一眼,手机屏幕像镜子似的照见他的小动作,笑意漫进他的双眼。 他开始分不清这一趟过来,是他安抚她,还是她治愈他。 姨姨跟舅舅在一起会开心,这是今晚他听见最动听的语言。 第84章 谈嘉秧在视频中打起哈欠,徐方亭和谈韵之把他赶上床——不赶他也跑到一边的推乐高车,面对面对话持续时间尚且不长,更别说通过视频,只有当别人说再见时,他才条件反射跑回来,戳下挂机键。 谈韵之收起手机,侧头看她:“回去?” 徐方亭下意识点头,后知后觉这两个字的微妙,她们从未一起从酒店而来,哪来“回去”一说。 大概以前上车总是说回颐光春城,习惯难改。 一抹龙胆蓝在小城夜路上乘风飞驰,深沉而优雅,恍如舞者的缎带,不多时后停在舟岸市最豪华的金域酒店。 说是豪华,实际恐怕只比沁南市平均水平高出一些。舟岸并非旅游城市,酒店行业实属一般。 即便一般,徐方亭自个儿也消费不起。高中时逛街路过,跟同学夸海口,以后工作挣钱了,要回来这里住一晚。 如今这一晚变相提前,她没有征服它,却又在享受它,实在有些微妙。 套间客厅一半为沙发组,一半为小型会议桌,桌旁即是落地窗,采光应该很好,现在像一面效果打折的镜子,重叠着两人的身影和窗外霓虹。 谈韵之随手将车钥匙和手机搁在会议桌,说:“如果你想看书,可以在这里。” 徐方亭路过桌子,小心走到落地窗边,下意识俯视脚尖,911刚开过的马路就在脚下;再向远处眺望,整座半睡的小城,霓虹没有沁南那般密集与高耸,黑暗也无法掩饰它的残破,一如一片行将没电的跑马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