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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玉似乎有些拘谨,一动也不动,保持着刚坐下时的姿势,两只手撑在沿边,低垂着眉眼,脸扭向其它地方,又拧巴,又矜持。 褚长扶颇觉好笑,“放松点,我不吃人。” 赢玉:“……” 这话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作用的,能明显感觉少年手脚微微松懈了些。 可能想告诉她,自己没有紧张,还侧了侧身子,随意地将床头的枕头拉出来,就那么伏下脑袋,抱着软枕看她系床帘。 个子委实太高,大长腿交折着,委屈地挂在床沿边,两边有木棂挡住,显得床短了不少,搁不下他一双挺直的腿。 白净的下巴垫在手背上,算半趴着,目光从始至终没从她身上挪开过,喝的太多,反应有些迟钝,只一双眼亮的惊人,里头黑黝黝的瞳子跟着她来回转动。 她到窗口叮嘱外面的人,可以走了,赢玉视线落来,她走回来,赢玉也跟着,眼神透亮。 褚长扶摆摆手,示意他躺里面一些,给她留些位置。 赢玉身子一倒,正面仰卧在床上,两只修长手臂一摊,挺尸一样。 褚长扶坐到床边,面向着他,一只手撑在棉被上,微倾身子靠近他,观察他的反应。 呼出的气息里带着淡淡的酒香,耳朵尖也红了。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是烫的。 他喝酒不上脸,醉不醉都是那样,但是这表现明显是有些醉意的。 褚长扶刚要收回手,大概是喜欢她微凉的体温,赢玉被触碰后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还上前一些,将额头更紧的贴着她,小幅度的蹭了蹭。 褚长扶想了想,手继续搁着,还运转了体内真元,从接触的地方,灌进去太阴之气,叫他神台清亮,保持明朗。 赢玉眨了眨眼,酒劲多少下去了些,人瞧着也灵活不少。 她又输入不少阴凉之气,赢玉很喜欢,舒服地眯了眯眼,眼皮子瞧着越发沉重似的,缓慢地扇了又扇,没多久竟然这么睡着了。 褚长扶神念朝外观去,才行了短短的一段路,待会儿还要绕整个衢州一圈,告诉众人赢、褚两家联姻,最少也要一个多时辰,行的慢,因为黄昏才成亲,时间很多,用不着着急。 叫他睡吧。 上午被人为难了半天,又是踢蹴鞠,又是灌酒的,折腾了许久,睡个一时半会儿等会儿更清醒。 她自己坐在一旁,一边给赢玉输入太阴之气,助他炼化体内的酒气和灵气,一边拿了本书看。 不是话本,是天一尊者写的游历经验,她想知道天一尊者是什么时候起的反叛想法,又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书观了一半也没有线索,他看起来很正常,是个胸有浩然正气的修士。 褚长扶继续翻,本来这个活是伏裳要做的,伏裳在外面忙着,不得空,她看是一样的。 俩人心意相通,能共享视觉和记忆,她瞧完传给伏裳,相当于伏裳在看。 小时候经常用这个法子作弊,自己习不完的东西,让另外半身也学,两个半身一人看一半,最后合在一起就是个整体。 褚长扶整本书翻完,刚收拾收拾,被龙马拉着的花轿突然一停,媒婆尖利的声音响起,“到地方了,赢公子,该下来请新娘了。” 依着习俗,是新郎将新娘花心思哄下来,比如塞红包之类的,赢玉倒是好,自己跑去花轿里睡大觉,坏了规矩,叫媒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不晓得犹豫多久才能憋出这句话吧? 说的还小心翼翼,像做贼一样。 褚长扶拍了拍赢玉的胳膊,赢玉似是有所感应,抬起一只手,手心向下,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到了。”媒婆声音太小,他没听到,褚长扶又讲了一次,“你要先下去,然后请我下去。” 这样说貌似有些奇怪,褚长扶作了罢,“算了,我们一起下去吧。” 她不在乎那些虚礼,也不需要赢玉拿宝贝哄她,不如干脆一点。 褚长扶站起身,刚要走,赢玉朝她伸出手。 他人还躺在床上,这是要她拉着起来的意思。 褚长扶没有拒绝,使了些劲,拽着他的手,用力一拉,赢玉挺直身子就想站起,门棂容不得他这么放肆,砰的一声撞到脑袋。 他炼体,rou.身强悍,门棂差点被他撞掉,自己倒是没事,不过人勾头出来时,额头正中还是红了一点点。 少年像是没什么感觉一样,疼都不喊一声,抬手敷衍的揉了揉,很快抛于脑后,先她一步下去,站在散发着微弱光芒的余晖下,朝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要拉她下来。 刚刚的随口一言,少年放在了心上,虽没有小礼物,不过是她没要的原因,她要是想,赢玉会准备的。 褚长扶不缺这点小东西,所以没有半点扭捏,直接将手搁在少年带着体温的手心,由他牵着下了马车,俩人并肩而行,迎着众人或期待,或兴奋,或平静或嫉妒的眼神,稳稳朝赢家深处走去。 赢夫人和赢家主早就等着,在前面领着他们去了赢家的高堂。 先认了认赢家的列祖列宗,挨个给前辈们上香,又看了族谱,读了家规,行过诸多礼节后才开始正式举办婚礼。 褚长扶抬头瞧了瞧,天上火红一片,时间卡的正正好,是黄昏。 婚礼婚礼,其实是昏礼的意思,黄昏是阴阳交替之时,男女成亲是阴阳结合,受上天祝福,所以要卡着点,一丝一毫都不能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