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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雁门之山河永固,荡西戎南夷指日可待,助皇恩于沾足之外,益显臣节,朕实嘉之,钦哉。”他浑浑噩噩念完圣旨,见贺瑶清起身谢了恩典,便告退了。 从始至终,都不曾瞧他一眼。 - 贺瑶清由俞嬷嬷搀扶着回了偏房,遂让俞嬷嬷只在外间候着。 她现下心烦意乱,倒并非对蔺璟余情未了,而是圣上为何偏派了他来传圣旨。 圣旨谁人都能传,怕是有些事却只有他能做得? 贺瑶清眼下只恨自己当初被软禁在小院里,与世隔绝,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一概不知。 也不知蔺璟在李云辞于津沽身死这桩事上扮演了何样的角色,可有推波助澜? 若她没有记错,李云辞明年便要娶表妹,而后举兵反之。 李云辞若死,她定然会被带回金陵城,届时又要身陷囹圄。 除非,她能在李云辞身死前便逃离梁王府,抑或是,她护住李云辞。 可她不过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于战场上头帮不得他半点,于旁处怕头一个便斗不过蔺璟。贺瑶清一颗心怦怦直跳,心神不宁,只茫然地在屋内打着转。 正这时,俞嬷嬷在外叩门。 贺瑶清忙定了心神,“嬷嬷何事?” “王妃,是蔺大人差底下人送来了点心,说是从金陵城带过来的。” 贺瑶清几不可见得沉了面,随即唤俞嬷嬷入内。 “蔺大人今日应该宿在梁王府的厢房,待明日驿站的人皆至,怕是要去辉月楼了。” 俞嬷嬷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边说着,边置于贺瑶清跟前,随即打开,竟是热腾腾的一碗汤圆。 想来是蔺璟带了生的来,入了王府便寻了小厨房做了送来的。 “王妃可要再用些?” 贺瑶清倏地蹙了眉头,蓦然想起去年冬至便是与他一道用了汤圆,那时的她满心满眼皆是他,如今再瞧这在碗中浮沉不定的汤圆,便只能想起自己的蠢钝痴傻来,一时不愉,“才刚已然吃饱了的,不若嬷嬷拿去用罢?” 俞嬷嬷受宠若惊,忙摆手推辞了一番,直至贺瑶清将她一把拽至桌旁坐下,才小心翼翼地拿了勺子用了起来,“多谢王妃。” 贺瑶清心下是百转千回,既然她能知晓这汤圆的用意,蔺璟自然也知晓,既如此,那为何还要巴巴地送来? 他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 “王妃,这上头有字。” 贺瑶清被俞嬷嬷的声音拉回了当下,随即探身去瞧,果然,汤圆里头包了绢帛,绢帛上头写着蝇头小楷:晚,后花园。 不知为何笔尖略有不稳,落笔时不曾舔过墨,隐隐有墨渍化开,显得字迹飘忽非常。 只她却无心思虑蔺璟的字迹,心下只叹他胆子怎的这般大! 眼下是梁王府,他不过头一日来,这便要教她与他在梁王府中私会? 又想着,他既留了字条,怕是圣上有交代,一时默然。 抬眸望了眼俞嬷嬷,今日就算她不去,俞嬷嬷想来也不会应,思忖片刻,心下一叹。 也好。 去瞧瞧他此次来雍州究竟所为何。 - 至子时,贺瑶清卸了钗发,戴上了黑色兜帽与俞嬷嬷一道出了门。 夜色已深,院中寂幽,二人在府中穿梭,竟也不曾碰到仆妇小厮,只廊下几盏孤灯顾影弄姿。 待至小花园,远远便见着蔺璟一人负手而立在甬道尽头。 听到声响,随即转过身来,只在望到贺瑶清的一瞬,他心下一窒,随即心跳骤然加快,几乎霎时便忍不住红了眼眸,颤抖了唇。 原他在来时已然做了千遍万遍的准备,要同她说的话也早默过百遍,可事到如今,人就在他眼前,他竟一时露了怯。 他真是害怕,只怕眼前一切不过皆是梦幻虚影。 是他还沉在梦中不自知。 贺瑶清冷眼望着蔺璟的作态,只不知他又要玩什么把戏,随即施施然上前,二人之间约莫四五步之距时,贺瑶清便顿住了步子,朝蔺璟瑶瑶一福身。 “蔺大人,可有吩咐?” 语态疏离又无比坦然,却让蔺璟心下勐得一痛。 他脑中想过无数种可能,为何她不曾回金陵城去,怕是教她知晓了,原赐婚之事便是他一手促成…… 故而对他这般漠然。 林寒涧肃寒风凄凄,朔风肆意拂动廊下萧条的枝干,伴随着呼啸而过的声音,于冬日里头听来便犹如他眼下,一寒如此。 她分明就在眼前,却仍教他陡升穷途潦倒之感。 蔺璟默了半晌,顿首作揖,毕恭毕敬道。 “王妃,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25章 犹如梦中说梦,狗屁不通…… 贺瑶清望着眼前这个身量高他许多的男子。 看他在她面前佯装出降心俯首的模样,她只能看得见他的发冠,许是风大,微微拂乱了他耳畔几缕发丝。 她已然这般久不曾见过他,原以为若再见,或该愤恨填于心,或该歇斯底里质问他,可都不曾有。 如今她心下只没来由得一阵腻烦,烦他怎的这般没完没了、阴魂不散。 半晌,贺瑶清微呼一口气,敛了心绪,听着俞嬷嬷轻声道,“王妃放心。” 这才朝侧旁的花园行去,蔺璟朝俞嬷嬷示意,遂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