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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了眨眼,这幅样子要让厉嬷嬷瞧见,定会被说教。厉嬷嬷是宫里出来的教习,平素最是严格,郡主不是住在宫里吗,这样不会被罚吗? 她眼睛望着那儿手上不小心便弄出声音来阿姜站起来问:“谁?” 屋内的婢子忙屈膝道:“郡主,是大姑娘。” 明月坐直了,小女娃也被带到了跟前,她被她看着有些怕,却又好奇的很,大眼睛看她一眼便躲开,然后再看。 “你叫什么名字?” 明月心中有了猜测,看年纪,又能随意出入内宅,约莫就是男主那个小侄女了。这小女娃可怜的很,父母双亡,男主对她便格外疼爱,后来嫁的人家是书香世家,一生也算顺遂。 “婉然。” “婉然。”明月念了一遍,身子半弯,笑着道:“我叫望舒。” “望~舒~”“对。就是月亮的意思。” 她摸了摸女孩儿脑袋上的小啾啾,她咻地一下便躲到婢子身后,片刻又露出半张红彤彤的脸。 明月没什么同小孩儿打交道的经验,问她:“你要吃糖吗?” 阿姜捧着盛糖的碟子蹲下来,她像是想吃又有些犹豫,正踌躇,一中年女人进了来,是国公夫人身边的嬷嬷,姓厉,迎郡主进来时她领着一众婢子拜见,仪式结束后才退了出去。明月就见那花生糖上的小爪子嗖的收了回去“郡主。”厉氏在她跟前屈膝行礼,恭声道:“侯爷方从席上下来,将要过来了。” 第3章 洞房 婢子端了清水来漱口,净手,补妆明月面向西坐,手中团扇遮住大半张脸,厉氏和阿乔各站一旁,阿姜蹲下身替她理着衣摆。 未几,一人绕过沉香木雕的芍药插屏入内。 明月直勾勾地盯着他,生出“这人我见过的”感觉。 他长身玉立,一袭红衣,端的好看。面上轮廓并不特别深邃,只是鼻梁格外挺,眼睛内双,看着人的时候似有情又无情。 仔细一想,原是原主两年前的上元节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她自小便在凉州长大,母亲口中的江南她从未见过。金陵城四朝古都,雕栏玉砌,不似西境粗犷,每一处都透着精巧娟秀。 她虽是郡主,却也是一介孤女,太后娘娘虽待她也好,但总不是那么亲近。宫中规矩甚多,她夜里几番哭醒,要阿乔抱着才能入睡。 她想父亲,想凉州了。 上元节,福安公主央着要去看灯会,她便也沾着光去了。秦淮河畔灯火通明,游船画舫穿梭划过河中飘着的莲花灯,大相国寺高耸的琉璃佛塔于夜中闪着光。 “佛祖在上,信女明月唯愿哥哥阿离平安,父亲母亲能长入梦来。” 她将花灯推入寺中的莲花池,看着它伶仃一盏渐渐汇入灯潮中,似是天上荧火,再也分辨不出究竟是哪一盏。 天上圆月高挂,本应是团圆之兆。 “郡主,”阿乔上前劝道:“该回去了。” 起身时,风送来一缕埙声,其声苍凉,哀意深沉。 “郡主。” “去看看。” 她循着声音到了佛寺后山,枯草亭里一人独坐。他穿着玉色的大袖衫,身披黑色大氅,头竖小冠,皎皎似天上人。 “郡主。” 踩在枯叶上的声音让他看来,他面上冷淡未收,眼神流转间带了霜色。 她被吓到了,撩着帷帽的手匆匆落下,慌忙跑了去。 “郡主实在不该。” 阿乔碎碎念着,她脑中却无定数,出了大相国寺才痴痴道:“阿乔,他,他定也是个不能团圆之人吧。” “也许是代发修行的僧人。”阿姜在边上托着腮道“莫要再说了。”阿乔瞪了她一眼,直言道:“那是外男,郡主不可再提。”那时她与宣平侯已经定了亲,只是他尚在孝中,待他出孝便要大婚。 “我只是……”她喃喃,终究扑在阿乔怀里,“阿乔,我怕,我不想嫁。” 阿乔眼中疼惜,抚着她瘦弱的脊背,柔声道:“阿乔会陪着郡主的。” 阿姜也忙保证:“阿姜也是,会一辈子陪着郡主。” 上元节后,她便将这人藏在心底,直到今日大婚方才见到,原自己要嫁之人就是心上人。 回忆结束,明月不知为何有些难过,原在郡主的视角,她对男主早就倾心了,只是最后竟是那样的结局。 她尚在唏嘘,眼睛便忘了挪开,一直到那人落座,阿乔咳嗽了两下,才恍然惊醒。 却扇,同牢,合卺,结发一步步都有厉嬷嬷提醒,明月两人只要跟着做便是。 许是她眼神太过直接,张信坐下后终于往她这儿看了一眼。明月觉得这一眼,和他看屋里桌椅,四周的摆设差不多,不过随意一掠,便收回了目光。 结发时,她脑袋上沉甸甸的凤冠终于被取下。厉嬷嬷和阿乔为他们剪发,剪下的头发扎好放在垫着红绸的乌木雕花托盘上,最后搁在摆着龙凤蜡烛的条案上。 这便算行完了礼,剩下便是洞房了。 厉嬷嬷让提热水的婢子进来,净室内热气蒸腾,一应吩咐妥当后到他们跟前道:“侯爷与郡主早些歇息,老夫人还等着奴回话,奴这便告退了。” “劳烦嬷嬷了。”张信撑着桌面,一手抚额,瞧着有些困倦。 阿乔正要说话,他直接道:“扶郡主去沐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