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率不是人了 第32节

    残影消失，江肆甚至没看见杜宾进入卡套。

    江肆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左手靠在嘴边，稍有不慎，他就咬开左手，让诡气与之抗衡，宁愿饥饿状态负到地心，变成毫无意识只靠本能行动的诡异，他也不想死在这里！

    江肆一步一步后退，脚步很轻，似乎只有这样，眼前的诡异才不会发现他一样。

    静止的诡异缓缓抬起脑袋，它的脸上缠绕着厚厚鬼气，看不见五官，甚至连头发丝儿也看不见一根，就在江肆以为，这只诡异又要发动无形攻击的时候，缠绕在诡异身上的鬼气突然暴动起来，凝实的鬼气像是沸腾的开水，颤动不止，挣扎不休。

    突然，诡异脑袋旁边出现另一颗脑袋，那脑袋同样包裹在厚厚的鬼气中，脑袋像是深陷泥淖，正在拼命挣扎，想要钻出诡异的身体。

    江肆眼睁睁看着新长出来的脑袋，还在拼命挣扎，先是脖子从诡异的身体中拔出，接着是肩膀，然后是双臂……双臂刚解放，立刻缠向诡异的脖子，紧紧勒住！

    两只诡异身上的鬼气剧烈翻腾，站立的诡异抬起一只手，卡住挣扎出来的诡异脑袋，几乎要将它的脖子折成九十度，只有双臂自由的诡异死死缠住站立诡异，完全不顾自己快要折断的脖子。

    江肆震惊的发现，这两只诡异像是在打架，

    挣扎出来的诡异，脖子被折成扭曲的角度，它的双臂依旧死死勒住不放，它身上的鬼气变得稀薄，露出一张青黑色的脸……

    江肆猛地瞪大眼睛，瞳孔剧颤！

    第26章

    这张脸，江肆曾无数次梦见，对他的期许，对他说的每一句话，江肆都在反复回想，生怕时间长了，他会忘记。

    在得知遗像鬼存在的时候，江肆隐秘期待过，比起有限的五年不见，最让江肆绝望的是永远见不到，任你如何百爪挠心日夜难眠也见不到，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江肆曾深陷这种绝望中，他的眼前都是黑暗，没有未来，没有方向，没有活着的理由，可是mama要他活下去，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放弃自己的生命，他一定要活着，这成了他坚持的唯一理由。

    他想过，如果mama变成遗像鬼回来，他会怎样？现在有答案了，不管mama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他是mama，他就无法无视她的存在，哪怕变成诡异也无所谓，他想留住她，他太想太想mama了。

    “妈……mama……”江肆不受控制的上前一步。

    挣扎出来的诡异，脑袋几乎翻转着挂在胸前，没有瞳孔的眼睛紧紧注视着江肆。

    【被困的庄娴：跑……跑……】

    清楚看见了mama的名字，江肆浑身颤抖，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这是他的mama，这不是什么诡异伪装，这就是他的mama。

    “mama……mama！”

    诡异手下用力，彻底折断庄娴诡异的脖子，提着脑袋用力按进自己的胸口，鬼气翻涌，缠绕着那颗脑袋往身体里拖拽，在被鬼气淹没的最后一刻，缠在诡异脖子上的双臂突然松开，疯狂抓向诡异的面部位置，在庄娴诡异的抓挠下，浓厚的鬼气被撕开一条缝，露出鬼气包裹下的一只眉眼，很快再次被鬼气覆盖。

    庄娴诡异灰白的眼睛，直至被彻底淹没依旧看着江肆，青黑的脸上像是有太多不舍，拼尽全力也想多看儿子一眼。

    【被困的庄娴：跑……】

    江肆已经见过不少诡异，其他诡异的凄惨样貌，他只觉得恐怖，亲眼看着mama的脑袋被摘下来，被吞噬，哪怕诡异没那么容易死，可还是给了江肆灵魂重击，他的情绪已经不受控制，崩溃大哭不管不顾的冲过去，只想救出mama，可他却扑空了，那诡异消失在原地。

    “别走！别走！出来！出来——！！！！！”江肆哭着在街道上狂奔，寻找诡异，他不能让那东西把mama带走！

    越野紧急刹车，薄淮从车上跳下，追着江肆过去。

    青市诡管局的人早已到了附近，他们没敢靠近鬼气浓郁的区域，只能等在外围，阻止不知情的路人过去，他们处理不了这种程度的诡异，只能尽可能将伤亡降到最低，等着灵者到来。

    牧为站在外围指挥拉隔离带，没想到突然听到了江肆的哭喊声，他登时脸色大变，不明白江肆为什么会在那边，以他的能力，去了也是送死，这么一迟疑，就看到一辆越野车，撞破封锁，冲了进去。

    薄淮追上狂奔的江肆，江肆挣扎着还想跑，哭得声嘶力竭。

    “江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薄淮抓着人不放。

    等白遇追过来，就看到两人一站一蹲，江肆蹲在地上一抽一抽，情绪已经逐渐稳定下来，两人站在路边等，等江肆的情绪完全平复下来再谈。

    江肆蹲在地上许久，也想了许久，仔细回想mama的所有举动，那诡异想杀他，mama是想保护他，才从诡异的身体里挣脱出来，mama的双臂一直勒在诡异的脖子上，是想阻止那诡异。

    mama最后撕扯诡异脸上的鬼气，是想提醒他什么？那一闪而过的眉眼江肆看到了，那只眼睛他太熟悉了，所以江肆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那人明明是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变成诡异？

    哪怕真的变成诡异，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这么强，何况两天前那人刚打电话骂过他，短短两天，不可能形成如此可怕的诡异！

    江肆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他站起身，向等候的两人真诚道谢，如果不是薄长官赶过来，那只诡异应该不会离开，它像是铁了心要杀他，接连动用两次杀机，不可能轻易放弃，可它却突然离开了。

    江肆眼睛鼻子哭得红红的，薄淮缓声道：“发生了什么？”

    江肆不想暴露mama变成诡异的事，就在刚刚，他做了决定，诡异除非消散，否则没有那么容易死，mama当时脑袋被摘下，双臂没有消散，还试图让他知道诡异的身份……mama的诡异肯定还在，他要找到mama，救她出来，哪怕mama不能见光也没关系，他会保护她，就像小时候mama保护他一样。

    这些想法无法表露，无论灵者还是镇鬼人，他们对诡异的态度只有一个——鬼物本恶，没有善类，见到必除。而他，可能要走上和灵者、镇鬼人截然相反的路了，他要护住身为诡异的mama。

    江肆不肯说，薄淮也不能强求，强迫之下，说出来的话也未必是真话。

    “薄长官。”牧为跑过来，看到江肆的样子，有点担心，“你没事吧？”

    江肆还是摇头，没有说话，刚刚情绪失控，大喊大叫，现在喉咙有点痛。

    “薄长官，顾队……顾茂生找到了。”牧为这话一出，三个人全都看向他。

    江肆对意识不清时的行为有印象，也知道他差点完全拔除顾茂生的鬼种，后来因为仅剩的一丝理智强行拉住了他，可他还是不死心，想把顾茂生当储备粮拖下楼，之后交给杜宾看管，结果杜宾看丢了，不知道把人扔哪儿去了。

    想到顾茂生可能没死，如果他醒过来，自己诡异左手的秘密就会暴露，江肆开始焦虑起来。

    薄淮：“在哪儿？情况如何？”

    牧为：“他趴在路边，被一个下夜班的人发现，那人差点没被他的样子吓死，以为遇到了尸体，报警了，警方确认身份后联系了诡管局，现在还无法确定是生是死。”

    他们都是镇鬼人，正常情况下没那么容易死，除非死于鬼化，如果顾茂生真的鬼化了，发现他的人不可能还活着。

    薄淮：“他现在在哪儿？”

    牧为：“诡管局的观察室里。”

    薄淮：“带我去看看。白遇，你先送江肆回去。”

    江肆正担心顾茂生会说出他的秘密，哪敢离开，“我能和你们一起过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你是灵者，说不定还能帮上忙。”牧为当然不会拒绝，多一个灵者多一份力。

    如果江肆是普通人，说什么也不能答应，可他是灵者，如今这种局面，灵者和镇鬼人就是有特权。

    何况江肆现在在青市诡管局可是红人，那几只宠灵可是羡慕死所有人，现在局里不少没有宠物的人，都在想方设法从亲朋好友手中继承他们的宠物遗像，好请江肆帮忙“招灵”，自己也能有一只宠灵。

    这边鬼气已经消失，说明诡异离开了，一行人上车离开。

    牧为闷头上了自己的车，完全没有邀请江肆的意思，江肆就很无语，在他看来，他对牧为比对薄淮更熟，可牧为问也不问一声，就把他丢给薄淮了。

    薄淮见他站在路边，眼巴巴看着牧为开走的车，无奈道：“你想步行过去？”

    江肆只好上车，每次面对薄淮，他都会下意识的警惕，因为这个人比他强太多了，强大的压迫感完全无法让他放松，牧为不同，他俩要是真刚起来，江肆可以按着牧为摩擦，所以在牧为面前，江肆可以更加放松和放心。

    *

    漆黑的别墅内，江思林忽然感到一阵心慌，从睡梦中惊醒。

    房间一片黑暗，只有从窗帘透进来的隐约微光，他的心脏咚咚狂跳，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他打开床头灯，光线驱散了房间的黑暗。

    整栋别墅静悄悄的，家里没人，妻子瞿梦在医院陪儿子，江文钦的腿断了，还没出院，这几天他公司医院两边跑，看到儿子疼得直叫唤，江思林就难掩暴躁，晚上在医院还和主治医生吵了一架，儿子腿痛到不行，医生和护士都跟瞎了一样，说什么镇痛时效过了就会这样。

    江思林不关心这样那样，他只想儿子不要再痛了，想到儿子承受痛苦的原因，江思林就恨得咬牙切齿，心中无数次诅咒江肆赶紧去死，不要再祸害他们江家了。

    不能想，每当想到江肆，他就控制不住脾气，感觉有些口渴，他下楼去倒水，没有开灯，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客厅很明亮。

    一杯水没喝完，眼角余光瞥见冰箱的阴影里，像是有道黑影，喝水的动作顿住，江思林仔细去看，黑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几乎与他脸贴脸，浓郁的腥臭味扑面而至。

    江思林“啊”一声摔在地上，手里的水杯摔了粉碎，他震惊又惊恐的看着眼前只剩半边脑袋的鬼东西，有什么黏稠的东西正从半边脑袋往下流。

    江思林心脏超负荷，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视线死死黏在黑影身上。他现在终于相信江文钦说的话，真的有鬼，这个鬼只有半边脑袋，和江文钦说的一模一样！

    江文钦会出车祸就是这东西所为，难不成江肆会驱使鬼物，专派这东西来害他们？！

    江肆！江肆！！他为什么还不死？！只要他死了，他们所有人都会安全！一切都是江肆的问题！是他在控制鬼物害人！

    恶鬼拖着一条腿，一步一步走向江思林。

    江思林啊的一声大叫，爬起来就往楼梯口跑，恶鬼却出现在他前头，再次和他来了个脸贴脸，江思林踉跄着后退，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恶鬼伸出沾满污血的手抓向江思林的脖子，却在碰到江思林的前一刻停住了，恶鬼后退一步，从原地消失。

    江思林松了那口气，腿都是软的，不敢在客厅停留，抓着扶手往上爬，好不容易回到房间，把房门和窗户都反锁了，这才呼哧呼哧喘气，一摸手腕，他的手串不在手腕上，急忙拉开抽屉，把心爱的手串戴上，这才觉得安心了一些。

    一想到江肆就是用这种手段杀死一个又一个人，江思林恨得心肺都在燃烧。不可原谅！这样的恶魔根本不该活着，他早该死了！他该死！

    第27章

    江肆跟着薄淮和白遇进了诡管局的观察室。

    江肆见过顾茂生即将鬼化的样子，再次看见，还是觉得心惊胆战，这种只剩皮包骨头的样子太恐怖了，如果是普通人类，绝对不可能还活着。

    “情况如何？”牧为问负责检查的工作人员。

    那人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把检查结果递给牧为，让他自己看。

    牧为看了一眼，同样满脸震惊，“这怎么可能？他明明已经达到了四期，鬼力值检测结果是5000，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低？！一期初段，鬼力值2……开什么玩笑！不会是检测器坏了吧？”

    江肆：“……”

    江肆悄悄后退了一步，仔细观察床上的顾茂生，心中的阴暗面正在滋长，如果让顾茂生醒来，他一定会说出自己的秘密，只要他无法醒来，是不是就不会有人知道他的秘密了？

    薄淮看着检测报告，眉头也皱了起来，这的确很反常，如果不是检测器出问题，那就是顾茂生的鬼种出了问题。可一颗即将成功鬼化的鬼种，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想不开抛弃所有打头重来，总不会是迷上了成长的过程吧？

    薄淮只犹豫了几秒，就有了决断，“他的鬼种很反常，如果能研究出鬼种逆成长的原因，说不定能找到镇鬼人活命的方法。顾茂生是重要研究素材，白遇你亲自走一趟，护送顾茂生去龙市诡管总局。”

    牧为非常激动，如果能解开逆成长的秘密，也就意味着镇鬼人不用时刻担心成长值过高鬼化了，他们会和灵者一样，可以肆无忌惮的动用鬼力，再不怕短命了。

    “我派一队人护送白助理过去。”

    江肆：“……”

    江肆看着顾茂生被人抬出观察室，准备装车发往龙市，整个人都不好了。

    需要这么着急吗？不等等天亮再走？给他一个下手机会啊！现实无情拒绝了他，阴暗小人刚冒头，还没付诸行动就被扼死在摇篮里了。

    江肆眼睁睁看着顾茂生被抬走，嘴巴张了又张，就是开不了口，也不敢开口，薄淮就站在他身边，只要他稍有异动，薄淮立刻就能察觉。

    几辆车驶离，江肆木在当场，灵魂已经跟着车队走了。

    薄淮转身就看见江肆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怎么？”

    江肆急忙掩饰，生怕薄淮看出他的阴暗心思，“我、我刚刚想起一件事……牧为，我们之前在学校遇到的女尸，它生了个孩子你知道吗？”

    在场所有人：“……”

    女尸生了个孩子，你找我们牧队是什么意思？孩子又不是牧队的，他有一定知道的必要吗？

    薄淮面色沉了下来，“女尸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