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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脸上的血污被雨水洗去,又溅上。 目光冰冷如铁。那是满心的恨意无处发泄,那是抵死挣扎心有不甘。 从乔木县的客栈,一直到县里的小河流。 少年杀出一条血路。 可眼前是绝路,小河到此处变深,紧接着便是湍急的河流。 黑衣人停下了,不知是因为这少年杀了他们太多的人,让他们心有余悸,还是因为,他们以为这少年如今必死无疑。 雨水洗干净他的脸,那是一张绝世倾城的脸。分明在笑。 “快点放箭!不得留下活口!” 上官燕一声令下,他已坠入河流。 前方是生是死,茫茫不知。 只是,此处相距不过百里的太平县破庙内多了具溺水的尸体。在仵作前来的时候,竟然诈尸了。 乡村的孩童是喜欢玩闹的,甚至,从父母嘴里听多了一些非议,对某些事某些人也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厌恶。就比如,他们整天拿着石头去砸破庙里的怪人。即便被砸的鲜血直流,那个怪人也一声不吭。 直到有那么一天,一个高高的,黑黑的小子将他们骂走,他身后有个娇娇小小的女孩子,手里提着篮子,篮子里装满了桃花,怯懦地对那个小子说:“云哥哥,他好可怜。” 命运,开始定盘。 第19章 稚子无辜(三) 多年后,无非还能记得,那个阳光温暖的下午。 风吹落的梨花落在侯爷府后院的小湖,而身边的人,一袭白衣如故,眉心的那朵莲花,一如入夏,小荷露出尖角,有蜻蜓立上头,那是暖暖的味道。在底心深处,如嗒嗒的马蹄声,轻踏布满青苔的小石子。 “我总是来的太晚。”赵玉白弹去衣上梨花,带着nongnong的疲倦之态,“可是,非儿,从今后,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不会让你再置身危难。” 也许,人生就是如此奇妙。 总以为是山重水复,无路可走,却偏生一朝芳魂寄托他人,堪堪转醒,一幕幕,都让她措手不及,心里何时觉得就算是阿鼻地狱,就算是刀山火海,只要她还不曾屈服,还不曾绝望,眼前的人就会出现。 虽然,就和他说的一样。他总是来晚,晚这么一步。 也许,她很倒霉,遇见赵玉白之后,总是很倒霉。 可她也是幸运的,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堪堪能避免伤害。 所有的事情,都在意料之中。而赵玉白是她这一生的意外。 “其实,我常常在想,不如我拿刀子毁了自己的容。” 两人闲谈了一会儿,宁钦便带着一伙侍卫朝他们走来,一个侍卫手里扶着遍体鳞伤的小双。 无非连忙上前,接过小双,但见这孩子衣服上沾满了鲜血,好端端的一人,此刻就剩下一口气了。想要问的话哽咽在嘴里。那个陶明珠之所以要如此为难小双,还不就是因为她? 且说赵玉白人在此处,四婢自然也是跟来的。 四婢是何等心思巧妙的女子,当即扶过小双,春儿对无非道:“姑娘,我们这就带她下去疗伤。” 宁钦从陶明珠的院子带走小双后,陶明珠便追了出来。 如今,她手里抱着小世子,因为跑的太快,气喘吁吁。 “侯爷!”陶明珠叫道,“侯爷,难道你就不念我们夫妻的情分,连孩儿和你的父子情分都不念惜了吗?!” 宁钦冷哼一声:“父子情分?陶明珠,你妒忌本侯爷新纳的夫人,便对下人滥用私刑。你也是个大家千金,可知自己已经犯了七出之条?!本侯爷这就让人送你回侍郎府!” 陶明珠气极,原本倒是害怕了,不知想到什么,竟脸色大变,指着宁钦道:“你敢?!我皇姑奶奶可是当今太皇太后,我是你说要休便休的吗?!” 此话刚刚说完,一支长箭倏的飞掠过去,正削落陶明珠耳侧的一缕细发。 长箭飞过去的刹那,陶明珠吓的连呼吸都停止了,如今惊吓后,额前冒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 “这府邸,是我长安候的府邸,这天下,是我宁家的天下!如今看来,的确是我太纵容你们了!” 陶明珠冷汗岑岑,抱着婴儿,蹲在地上,动也不敢动。还是她的奶妈上前,将她堪堪扶下去。 都说这帝王无家事,家事便是天下事。可现在看来,这宁钦似乎更甚。 梨花白的湖边,站着三人。 因为昨晚的事,无非一直不去看宁钦。 而赵玉白很体贴地挡住宁钦的视线,更是拍掌道:“好戏。一出好戏。” 宁钦居然苦笑一声,没有此前面对赵玉白时的唯唯诺诺,也没有任何得意之色。 “舅舅。你一直在看戏。” “戏里戏外,你怎知我只是在看戏?” 宁钦看了一眼赵玉白身后的人,感叹道:“舅舅,你拥有天涯海角,无拘无束。住最好的房子,喝最好的陈酿,吃最好的佳肴,你已经有这么多东西了,为何不能将她让给我?” “这个恐怕不行。”赵玉白勾唇,笑开,“非但如此,我还要带走她,就现在。” 宁钦眼底明灭闪烁,闷哼一声,良久才道:“我已经向天下人宣布,我要娶新夫人。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带走她。” “天下人如何看待你,与我何干?” 无非在想,宁钦小时候一定被赵玉白往死里虐待过。是以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也乖乖地放人。恐怕最后那句,还是憋足了气说出来的。赵玉白轻轻松松地带着她离开侯爷府,甚至是楚国的都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