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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不再做梦了。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呢?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楼桉脸上出现一种释然一般解脱的表情。她走向僵在原地的赵祯奇,凑到他耳边说话,亲昵得好似恋人:要是我注定要毁灭,那这一次,按钮也要我自己按下去。 接下来的一切就是混乱,尖叫,眼泪。赵祯奇从头至尾都不发一言。他之前就办好了在北京异地高考的手续,事情处理结束后,他脱身而出,继续高考,升学。父母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也没有过问。事情好像渐渐就被淡忘了。 赵祯奇没忘,他和楼桉互为彼此的恶缘,但赵祯奇对楼桉到底还是更致命些。他唤起了楼桉不好的回忆,搅乱了楼桉勉强称得上安定的生活,重新把她拽进了深渊里。 他应该是被厌恶了,在楼桉眼里,他和那个毁了自己一生的老师并无二致。世上那么多爱人的方法,赵祯奇鬼迷心窍,选了自以为最取巧却最极端又自私的一种。作为惩罚,他必须终生有愧。 赵祯奇辗转几番找到了楼桉,他帮她治疗,照顾她,但楼桉都不为所动,只有提到岑会,她才会短暂地有些生机闪现。赵祯奇对楼桉此时的感情很复杂,但无论是什么,赵祯奇都明白,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可能,这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 这就是我的故事了。赵祯奇说完,心里异常平静,等待着钟意落下审判。 没有美化,也没有隐藏?钟意问。 没有美化,没有隐藏。赵祯奇看钟意的反应,问她,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没有?你不是应该声讨我,痛骂我,最好在我脸上泼杯水吗,怎么会没有想说的? 因为我也是个凡人,职业也不是法官,没资格对你进行道德审判。我能约束和评价的只有我自己。 我原以为,你知道后,会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 我是会这样。 赵祯奇错愕不解:可你刚才? 钟意起身,拎起位子上的大衣穿上:我虽然没有评价你的权利,但我有选择朋友的自由。而且你明白,我之所以这么说,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 钟意转身离开的时候,赵祯奇对着她的背影说:你说你不负责评判,可你的表现比评判还傲慢。你说的那句话,我和岑会在殡仪馆门口分别时,岑会也对我说过。 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 赵祯奇想,岑会和钟意确实在某些方面很像,比如他们都有隐约很高的一套道德标准,这一套不仅要求自己,同样要求别人。 但他们也有不像的地方,比如岑会在楼桉之后还能喜欢上钟意,而钟意只是一条道走到黑。 这一点赵祯奇和岑会很像。 赵祯奇第二次和钟意见面是在医院中庭的长椅上,她在那里等待上楼探望楼桉的岑会。那时天气入秋,孤零零坐在那儿的钟意让他觉得同病相怜。赵祯奇递给了她一杯热饮,钟意自然地接过道谢,没有了之前激动不能自控的样子,像是已经接受了现状,又或者确信楼桉重新出现不会给她和岑会的感情带来不好的影响。 钟意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形成一个安定的等待的姿态。她好像不会动摇,赵祯奇怀疑只要钟意想,世界末日来临前,钟意可以一直保持这种姿态。 那一刻,赵祯奇对她一直抱有的叫做怜悯的感情消失了了,因为他忽然明白,钟意不是被爱蒙蔽双眼从而无所顾忌的女孩,而是明知无用却还要水中捞月的清醒的愚人。 钟意后来的放弃,赵祯奇喜闻乐见。 但其实当年水中捞月的人,只是换了个地方等月亮。 插播番外潭(一) 赵安然在自己婚礼上的时候许了一个愿望: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结婚。若干年后,看见躺在自己身边喘气的人,不会觉得厌倦就好了。 这种想法很朴素,也很困难,但比和真爱一起结婚了的可能性高得多。 赵安然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大俗人,听见别人装逼五六高谈阔论的时候,内心很不屑,并且不避讳地承认自己是个小市民阶级,怀着固有的仇富心理和斤斤计较的特质。 初中的时候赵安然所在的学校是一所在当地出了名的混乱的中学,学校也不在乎升学率,只是每天盼着别出点什么人命官司,让学校已经不能再差的声誉更差一点。 赵安然在里面如鱼得水,但也算本本分分。她不会和其他人一样,把好学生堵在厕所里,也不会整天因为荷尔蒙的躁动出去和别人打架。她只是善于审时度势,知道在什么时候附和别人,因为人来疯的性格和学校里所谓的大哥大姐都混的不错。 但对于想要升学的好学生来说,他们中学简直算得上是个噩梦。但赵安然不在乎这个,因为她根本就没考虑过升学。 初三刚开学的时候,他们班转过来一个男生叫汪潭。那个时候明晓溪的《泡沫之夏》在她们女生之中传阅的很疯,他们都说汪潭长的就跟男主人公从书里出来了似的。只有赵安然一个人对此嗤之以鼻。 汪潭是从城西有名的区私立中学转过来的,赵安然听家里的长辈吃饭的时候聊过,那里的学费一年就要五万,还不包括杂七杂八的住宿费,校服费,书本费这些。从那样的高中转到赵安然她们这,想来也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再也过不了之前那样锦衣玉食的日子。就这样了,那个男生还是一副眼高于顶,牛逼哄哄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