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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在她的楼下,却好似隔着一座莺飞草长的荒城。城中流繁花似锦,人迹罕至,花园里的乐曲没有终章。 她被花团锦簇地围绕着,唱起威尔第歌剧《茶花女》第一幕的饮酒歌——世间万物每多荒唐, 不能予我们以欢畅,有如娇花晨放暮凋。① 本是大合唱的选段,而今由她独自清唱。丝绒般华贵的唱腔,雀跃,明亮,流丽。尾音上扬,充满希望。 娇美俏丽的小鸟,声音和长相都无敌美妙。 她以轻佻妖娆的嗓音,将轻盈无措的喜悦,演绎得贵气、柔媚、漂亮。 恍然间,他近乡情怯,怕惊扰美人,以至于混忘了时光。 可是,忽然有人非常突兀地打断,超大音量拉郎配。 “听说我们剧院两位重量级艺术家——赵老师、盛老师都茱莉亚毕业的,是大学上下届同学!” “按我说,两位老师不仅年纪相仿,实力相当,才貌双全,还都刚好单身……” “不如干脆处一处谈个对象,万一能成一对还能成为业内人人艳羡的良缘佳话,大家说是不是~~” 其他人哄堂大笑。 有些是捧场,有些出于自以为是的撮合,但最起劲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恶劣笑声。 诚然,赵家也算得富足人家。 但歌剧殿堂优雅高尚的玫瑰,怎能被低俗粗鲁的市井哄笑玷污? 靳言猛地捻灭烟蒂,径直走了楼梯。 排练厅休息区,剧场演职人员心照不宣,低声地交谈。 有人嘴里打抱不平,表情却幸灾乐祸:“诶,你们说,黄凯脑子哪根筋搭错了,也不怕得罪人。” “开个玩笑而已,就算她是靳家小辈,但总不能玩笑都开不起吧?”有人弹着指甲壳,光明正大借机发泄不满。 很快就有其他小配角连声附和:“什么靳家小辈,她又不姓靳。此前可没听说靳家有她这号人。” 或者也有猜测她和靳言关系的,但不敢直言,拐着弯说:“也是,前阵子才冒出来,可想而知差了多少层关系。” 不太聪明的小喽啰选择错误的冲锋陷阵方向,“就是说啊,她搞不好是投奔亲戚抱大腿。这身份也太不尴不尬了,想融入圈子最好是赶紧嫁个有北城户籍的。”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同样非北城户籍的心动了,“再说了,赵老师这么好的条件,她还捡着便宜了。” 也有心思活络的,琢磨着将来两边讨顺水人情,“如果他俩能成,还得感谢我们好心撮合。” “是么?” 这一幕刚好被推门而入的靳言撞见,他笑了声,语气淡然地反问。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下颔线紧绷着,脸上神色阴沉,写满戒备的敌意。 他虽是投资人,但鲜少露面干预剧场事宜,有几次远远的见着了也是温和随意的懒撒模样。金字塔尖的矜贵人物没兴趣惊吓底下劳苦大众。不曾想今天竟触了他霉头。 众人见状瞬间尴尬呆滞,不安地沉默着,谁也不敢出声。生怕多说一个字,责任就落到自己头上。 靳言慢条斯理地睨一眼方才还挺嚣张的长舌男女,将他们惊惶的神色尽收眼底。 靳家祖训:切忌仗势欺人,莫和群众计较。哪怕他们蒙昧愚钝,也是同胞。 祖宗的话,他是还是听的。 靳言讽刺地勾起嘴角一笑,略过了这群人。莫说有祖训在先,若真和蝇营狗苟的人计较,掉价的也只会是鲸鲸和他。 嘈杂的世界终于安静下来。躲在小隔间里摸鱼打游戏的贺允甜探头出来张望。见是靳言来了顿时眼睛一亮,挥手笑着说:“靳先生,你完美错过盛老师的歌声了!” “没关系,在家天天能听,”提及盛鲸,他略有笑意,“她在里面?” 贺允甜指着左前方说:“赵老师找几个主演讨论一部纪念美国华工的国产歌剧,应该在会议室。” 然后踢踢另一个小隔间,“傅雁北,你快起来带个路。盛老师的长辈来探班了!” 傅雁北正做梦呢,在小隔间里不高兴地嘟囔:“你别被他骗了,明明和人家搞对象,还骗大家说自己是人家长辈,真渣!我才不给他带路!等他来了你去带路吧。” 今天男主又找了其他人来试,今天他跟贺允甜都打酱油。 贺允甜没想到傅雁北也会吐槽人,再欲言又止,几次想出声阻止都没成功。只好等他吐槽完了,再告知:“他已经来了,人就在外头。” “行。” 傅雁北穿着藏袍钻出来,多了几分淳朴的野性,见了靳言立即上前批/斗:“你怎么才来?” 靳言记得他。 特别憨的小跟班,每次都敌意满满。今天不欲多言,示意,“带路。” “要不是鲸姐,我才不给你带路。”傅雁北语气十分不爽,“你怎么不早点来,刚刚鲸姐都快被怼哭了,我一个人又说不过他们。” 靳言顿住脚步,“谁?!” “黄凯,跟赵老师很熟。鲸姐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但他们非说喜欢不能当饭吃。赵老师这样的条件打着灯笼也难找,让鲸姐别活在幻想里,遇到合适的赶紧结婚事生个孩子,安心过好日子。” 看来是他上楼时发生的事。看来这年头确实奇葩格外多。听听这些污人耳朵的屁话,可真是地有多大产,人有多大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