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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府的下人似乎不大见外人,头都垂得很低,偶尔见到两个在檐下躲懒的小奴,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大约是为了营造静养的氛围。 府中人穿着简朴,连瑞王府的陈设都说不上大气华贵,只冷寂寂地立在那里,连小院内栽的桃树柳树,也像是染了病气而素着,熬出零星几点绿意已属难得。 越往主苑走,苦涩的药味就越重,严辞镜强忍着掩鼻的欲望,瞥见管家像是闻惯了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眉头都没有多皱一下。 进了屋后,瑞王正躺在小塌上,太医正在给他诊脉。 太医叮嘱得很细致,药量多少,几时喝下,什么食物可多食,什么食物不能碰,可见瑞王的病的确不能轻视。 严辞镜进来了,太医也收拾衣箱离开。 看见严辞镜目光放在太医身上,瑞王解释道:“皇上体恤,让朱太医在府中侍疾。” 严辞镜面色不改地点了点头,心中却计较,既然这朱太医留在府中侍疾,这般细细叮嘱,岂不多此一举? 不容严辞镜多想,他一丝不苟地行礼,接着在瑞王咳嗽声中坐下。 都已经了入春,瑞王屋里还关窗烧炭,严辞镜觉得闷热,手心沁出细汗,但瑞王脸色还是很苍白。 “待客需得沐浴更衣,拾掇出齐整的模样才好……”瑞王将毯子拉到腹部,歉意地说,“让严大人见笑了。” 严辞镜恭敬道:“瑞王说笑了。” 瑞王淡笑着:“年前本王让严大人多来府中走走,如今要本王亲自请才来。” 严辞镜低头解释:“下官生怕惊扰瑞王。” 瑞王点点头,久久凝视着严辞镜沉静的模样,笑道:“若不是本王体弱吹不得风,定要在这春风中与好友策马疾驰,肆意一回。” “本王观严大人的模样,似是不常与同僚走动,严大人还年轻,大有可为,咳咳——” 严辞镜眸光一凝,谢了瑞王的提点。 瑞王咳完一阵,声音有些嘶哑:“严大人不必多虑,本王赏识你与一般庸官不同,江陵知府就做得极好,只是——” “严大人不可能一辈子屈居江陵,可一旦调回晔城又是重头来过,严大人身后没有得力的族人,又尚未娶妻不得亲家助力,难免会踟蹰失意。” 观严辞镜沉默不语,瑞王坐直了身子,解释道:“莫怪本王唐突,只是想起乾元节当日和年前严大人在内苑所受的冤屈,一时不忍,所以多说了些,不中听,严大人不必介怀。” 严辞镜附和着,对瑞王说的话多有不解,又十分不赞同,开始怀疑瑞王的用意,倘若这些话换作一个身体康健的王爷来说,是绝对逃不脱结党营私…… 还没来得及细想,瑞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脑门上青筋暴露,脸色近乎透明,严辞镜发觉屋里没有留人伺候,正想喊人,屋外适时响起了鼓点似的脚步声。 “王兄!” 冲进来的是昭和公主,严辞镜反应很快,立刻起身闪避至门边行礼,不敢多看,低着头只能看见昭和公主层层叠叠的裙摆和摔在地上的粉花。 昭和也看见严辞镜了,担忧转为惊慌,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瑞王的塌前,还是一如既往的急性子,哭道:“王兄果真叫了严大人来商量嫁娶之事!昭和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昭和不愿嫁人!只愿陪在王兄身边!” “胡闹!”瑞王去拉昭和,又顾忌着在场的严辞镜,“你先起来,别让严大人看了笑话。” 严辞镜觉得自己才是个笑话,告罪离开。 当初皇上钦点了他跟昭和的婚事,就是被昭和大闹给闹走的,全大殷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昭和公主不愿嫁他,瑞王为何还要撮合他跟昭和? 怪不得方才提点他要有得力的亲家,真得了昭和,做了皇婿,那自然是天大的助力。 只不过严辞镜志不在此,要叫瑞王失望了。 再说了,他家中还有个凶悍的,要是知道他要娶妻,定是要闹得比当初昭和还要离开的。 思及那“凶恶”的家中人,严辞镜眼中有了笑意,他开始想,那人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呢? 语方知在等人。 他正端坐在绿林小苑的石桌旁,手指一下一下地击打着桌面,配合着簌簌风声,极有韵律感,看似悠闲,实则早已不耐。 墙角边叫不出名字的粉花已经被他数遍了,对方还是没来。 对方在磨他性子?真把自己当回事,语方知不屑地笑,眸中迸出冷意,对着旁边的小奴说,“莫不是张大人有事耽搁了?不若我改日再来。” “语公子耐心等候即可。” 语方知瞥了一眼茶杯,道:“不知还要等多久,换一壶吧?水已凉透。” 小奴点头应下,提着茶壶离开,刚要过拱门又退回来,恭敬福身:“老爷。” “张大人。” 张少秋快步走来,歉意道:“语老板久等!” 语方知拱手道:“张大人日理万机还要分心处理草民的小事,草民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张少秋摆手,将语方知引入小室,道,“炭火铺的事本官也听说了,掌柜抵死不认罪,大概是另有隐情。” 小室唯有两椅一桌,张少秋在上座坐下,道,“此处只你我二人,语老板有何冤屈,说与本官听听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