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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不嫁了 第11节

    珍重,把信烧了吧。

    大滴大滴的眼泪把纸墨晕开了,沈阅连忙抬手去擦,却被陈嬷嬷截住了,“殿下,莫擦了,让老奴赶紧烧了吧。”

    沈阅依依不舍地盯着纸上的字,她不想交给陈嬷嬷,可这不仅关系到自己的命,还有悦心阁上下十多条人命,她渐渐松开了手。

    早膳过后,她还是出了悦心阁,去康寿宫给太后请安。她不能辜负小皇兄的嘱托,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乱了阵脚。

    不过她特意在皇后与嫔妃请安的时候过去,免了单枪匹马应对太后。

    宁王暴毙之事被压了下来,一众贵妃不知是真的没听到风声,还是假装不知,反正殿内一片祥和,欢欢喜喜地说起两日后的家宴。

    皇后尚有些兴致缺缺,太后心情大好。也是,铲除了隐患,能不高兴吗?

    沈阅垂眸听着,旁人问她一句便答一句,不主动说话。

    “阅儿,后日的家宴,你用心留意,倘若看上哪个世家公子,便与哀家直说,哀家替你做主。”太后一脸慈祥,“哀家年岁不小了,想在叩见先帝之前,看着你出嫁,否则先帝要怪罪哀家了。”

    “是,阅儿谨遵太后娘娘教诲。”沈阅恭敬应下。

    “好了,哀家要去念经了,你们先回去吧。”

    太后扬了扬手,一行人退下。

    出了康寿宫,沈阅重重呼了一口气。想起如今计划有变,她还是打起精神,去颐和殿找皇上。

    待她从颐和殿出来,已是未时。约莫是皇上答应了她的请求,她轻松了一些,肚子有些饿了,回来悦心阁,竟然吃了不少,让陈嬷嬷与碧桃松了口气。

    “殿下,周世子在门外求见。”宫人进来禀报。

    周旸昨夜那番言语之后,沈阅觉得与他少见面为妙,可这人习惯了夜里翻墙,大白天来找她,约莫真有急事。

    “请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陈嬷嬷与碧桃紧绷的脸色都缓了下来。沈阅以免她们误会,“你们莫想太多,本宫是不可能改变主意的。”

    陈嬷嬷、碧桃:“……”

    等周旸进来,陈嬷嬷与碧桃便自觉退了出去,还贴心关上了门。沈阅无奈,却也懒得计较,直接问周旸,“周世子,您找本宫有何事?”

    周旸走到她跟前,突然弯下了腰。他的脸就在她咫尺之近,她本能地往后仰了仰,问:“世子有话直说。”

    看着她对自己逼如蛇蝎的模样,周旸心堵,可如今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他压低声音道:“宁王正被秘密运回南方,殿下倘若想见他最后一面,微臣可带你出去。”

    “真的?”沈阅瞪大了眸子,身体直了起来,全然忘了自己又朝周旸靠近了,“那你赶紧赶紧带本宫去。”

    周旸闻着她身上特有的馨香,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不少,道:“你赶紧换一身小厮的衣衫,跟我一块坐马车出宫。”

    “好。”

    事不宜迟,沈阅让碧桃找来男子衣衫,换上后又梳了一个男子的发髻,然后跟着周旸匆匆出门。

    周旸今日坐马车进宫实属少有,不过他经常出入皇宫,守门的侍卫简单察看一番,便放人了。

    “小皇兄是何时被运走的?”等出了宫,沈阅迫不及待地问。

    周旸:“约莫是午时左右,赵越临时接到密诏负责此事,他出发前差人通知我,我得知后便入宫与你说。”

    “这不是已经出发两个多时辰了吗?能赶得上吗?”沈阅略显焦急。

    “运送走得慢,约莫问题不大。”周旸看着她一身男子装扮,可明眸皓齿,依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他以前是眼瞎还是心瞎了,竟舍得将她推开。

    察觉到他注视的眼神,沈阅别开了眼。

    周旸心里苦笑,顿了一下,道:“只怕咱们追上之前,城门已经关了。”

    沈阅闻声,蓦地抬头,“城门约莫还有一个时辰便要关了,如此一算,的却赶不及了,该如何是好?”

    “马车太慢,若是骑马肯定可以。”周旸道。

    沈阅没做多想,道:“那便骑马。”

    仇剑一直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面,周旸让他下马,然后扶着沈阅上马。

    适才还没发现又何不妥,此刻独自坐在马背上,沈阅才想起自己根本不会骑马。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马身突然晃动了一下,下一刻,周旸已潇洒上马,拉住缰绳之时,亦把她圈在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犯规了…

    第13章

    骏马疾驰奔跑,漱漱风声,哒哒马蹄声皆绝于耳,沈阅只听见“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不知是她的,还是周旸的。

    男女授受不亲,她此刻应该喊“停”,可一想到此乃见小皇兄的最后机会,她还是忍住了。

    周旸俯身拉着缰绳,软玉在怀,沁香入鼻,余光瞥见她微红的脸颊,他不自觉唇角微勾。蓦地,他有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感觉。

    即便紧赶慢赶,在他们追上运送队伍之前,城门已经关了。

    沈阅怔怔地看着紧闭的朱门,她还是没能见上小皇兄最后一面。

    “倘若殿下想出去,微臣有别的办法。”周旸道。

    沈阅闻声,摇了摇头,“其实见到又如何,他都不会与本宫说话了。”

    周旸看着她落寞的样子,圈着她的双手不禁收紧。这轻轻的靠近,反倒让沈阅想起他们此刻的模样是多么的不合适。她扭动了一下身子,道:“本宫要下马了。”

    “……”周旸悔得肠子都青了,可又不能继续耍赖皮,只能自个儿悻悻下马,“你别下来,我牵着马走便是。”

    “如今先回宫吗?”周旸仰起头问。

    “先回城东的宅子吧。”沈阅说:“你一日进宫两次,容易惹人生疑,待明日一早再回去。”

    “好。”

    仇剑向来支持沈阅,好不容易他家世子今日脑袋灵光,来了个双双骑马,他当然识趣,待他们离去后,便驾着马车回国公府,绝对不打扰他们。

    一位少爷牵着一匹坐着小厮的马,实在诡异得让人侧目,周旸带着沈阅,走小路回城东的宅子。

    等回到宅子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宅子平日就一老妇跟两个小厮打理,沈阅今夜突然来访,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宅子每日都有打扫,今晚住下是可以的,只是没准备什么食材,晚膳只能简单应付。

    沈阅不计较这些,老妇做什么便吃什么,但不敢以此招待周旸,“周世子,今日辛苦你了,饭菜寒碜,便不留你用膳。”

    周旸自顾自地坐下,道:“行军时吃不上饭是常有之事,这饭菜足矣。”说着,他已经端起碗,执起筷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话已至此,沈阅不好继续赶人,亦执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沈阅吃了小半碗饭便吃不下去了,周旸见此,眉头轻皱,道:“多吃些,要保重身体。”

    “够了。”沈阅道:“你多吃些。”

    周旸不再劝说,继续用膳。一番风卷残云,桌上的饭菜被他吃得干干净净。

    沈阅见状,连忙道:“本宫让人再给你做些?”

    “我再把这些吃完便够了。”

    沈阅正疑惑何来饭菜让他再吃,却见他伸手拿过她面前的碗,直接吃了起来。

    “……你……”沈阅惊讶不已,“这碗本宫吃过的。”

    周旸不甚在意,“能吃就别浪费。”

    “……”

    待他一扫而光,又喝了两杯茶,沈阅便下逐客令,“你先行回去,明日还需劳烦你驾马车来接本宫回宫。”

    “好。”周旸起来,沈阅也跟着起来。

    过门皆是客,她还是送一送才不失礼数。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正厅的大门,周旸顿下脚步,转身对她说:“不必再送,殿下早些歇息。”

    “好。”沈阅亦不客气,就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可他刚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过身来。

    “还有事?”沈阅问。

    周旸定定地看着她,眸色深邃,道:“微臣昨日说的,一直作数,殿下哪天同意了,记得与微臣说。”

    沈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她轻轻摇头,平静道:“周旸,本宫性子如何,相信你亦了解。既然本宫决定放下,便真的是放下了。无论你提出娶我之意是源于何因,本宫也知晓你是一片好意,本宫心领了。”

    周旸是真的了解她,她不答应亦是预料之中。他冷了她五年,如今这些都是他应该受的,他只是想向她表明立场罢了。

    累了一天,沈阅沐浴后便就寝,很快睡着了。

    虽然睡着,但她睡眠很浅,稍微有点动静,她便醒了。

    此刻不知是几更天,她隐约听到有窗户被打开的声音。她蓦地坐起来,撩开帘帐,借着窗外的月光,便看见一个蒙面黑衣人,手持长剑,正朝她走来。

    那柄长剑在月光的照耀下,亮得瘆人,她瑟瑟发抖,想喊人,喉咙却像是被封住,发不出丁点声音。

    黑衣人一步步朝她逼近,她满脸恐慌地一步步往后退。她说不出话,只能朝黑衣人拼命摇头,想让他别伤害自己。可黑衣人无视她,待走到床沿前,直接抬箭朝她刺过去。

    “啊……”沈阅尖叫出声。

    “殿下,您怎么了?做噩梦了吗?”一道焦灼的声音传入耳中,沈阅睁开眼睛,只见头顶上悬着一个人。虽然屋内漆黑一片,但他的气息,他的声音,她都熟悉无比。

    “没事,本宫做噩梦罢了。”沈阅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问:“你为何还在这里?”

    “宅子守卫过少,微臣不放心,没有回国公府。”周旸说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殿下放心睡吧,微臣守着,无须害怕。”

    “你还是回去吧,我让老妇人来守着便是了。”沈阅说。其实适才老妇人说要值夜,她体恤她年纪大,就让她回屋睡觉去了。

    “您还是快点睡吧,即使我出了这个门,也是守在门外,不会回去。”周旸不容置喙,“倘若殿下睡不着,便与臣说说你做了什么噩梦,说出来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对于这个梦,沈阅仍旧心有余悸,因为太真实了。此刻伸手不见五指,她让自己暂时放下抗拒,道:“我梦见有个黑衣人来刺杀我。”

    “那只是梦,即使真有人对您不利,微臣也会保护你。”周旸说着,伸手抓住了沈阅放在身侧的手。

    一场噩梦让她全身发冷,手亦是被寒风吹过一般。他的掌心温热,热源穿过皮肤渗入她体内。她有些贪婪这样的温暖,可她还是去挣开他的手。

    她从小养尊处优,即便在大佛寺习武三个月,可在武将周旸面前,再多的挣扎皆是徒劳。挣扎几许过后,她放弃了。

    她的手跟他想象中一样,细腻柔软,似是无骨一般,让他舍不得放开,所以,他暂时抛掉“礼义廉耻”,“霸王硬上弓”了。

    “能否告诉微臣,太后为何针对殿下?”半晌,周旸轻声问道。

    沈阅不答反问:“你知道,当初皇上想把本宫指婚于你,是想扼制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