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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继续前进,轮子在泥里陷得更深,木板嘎吱嘎吱悠悠地响。亚伦谢过女人,擦了擦裤脚上的泥,抬头看向安东:“他会感冒的。” 排箫又停了。安东爬起来,趴在稻草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不会的。我身体很好!” 亚伦不置可否,问那中年妇女:“大娘,你们这是去哪儿?” “回家咯。”女人说,“就在前边,泉水乡。您呢?” “哦,我去那附近帮忙。”亚伦说,“安东尼奥主教吩咐我去石头镇,具体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看样子您出身不错呢。”女人含蓄地说了一句,亚伦说: “没办法嘛,我也是头一回出远门,没想那么多。幸好父神保佑,叫我遇上诸位。这时节可太冷啦!阿门!” 说着,他拿戴着鹿皮绒里手套的右手在胸口画了个太阳十字,其他人纷纷跟着画了一个。女人不再管他,又朝少年吼了起来:“安东,给老娘滚下去!摔不死你,臭小子!” 安东朝她做了个鬼脸,神气十足地吹起了欢快狡黠的调子。 男人一边抽烟一边呼噜,好像喉咙里有口痰。亚伦听着难受,说: “先生,要是嗓子不好,还是少抽点烟吧。” 女人摆摆手说:“别管他,他一向那样,问了又不说话,还摆出一副臭脸。呸!” 男人怒目而视,张开嘴嗬嗬几声,没说出话来。亚伦趁机看了一眼,说: “唉,可能是生病了呢,您的丈夫也不一定是故意的……” “牧师先生,您就别管这事啦!” “我也是医生嘛。”亚伦说着高兴起来,“反正路上也没什么事,给您丈夫看看,就当是报答啦!” 女人笑逐颜开,男人不情不愿。不过,后者还是点头同意了。 亚伦说:“张嘴,啊——” 男人移开烟斗,将信将疑地张大了嘴。亚伦看了一眼,又掐了他的手腕,说: “是咽峡炎。采点酢浆草,去掉根煮药汤吃就成。” “这么简单?”女人也不怀疑他的话,毕竟人家是位衣着考究、信心坚定的助理牧师,于是她一巴掌扇在丈夫头顶,“谢谢您,医生!不过您说的酢浆草是——” 亚伦给她描述了酢浆草的样子,说:“这几天尽量和您的丈夫分开用餐吧,或者叫他最后吃,免得传染。” 女人认真记下,又问了病因,听得云里雾里,最后又叫道:“安东!滚下去把外套穿上!你听听,就是因为受凉才会得病!” 亚伦也不多解释什么,饥饿和寒冷本就是穷人最大的病因。 女人骂了一会儿,安东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劳力的农夫,理当先得粮食。”[1] 他那辆车上的大爷说:“做什么美梦呢,蠢货!咱们是为天主老爷干活,怎么好跑到老爷们前头去,那不是上下颠倒啦?社会都要乱套了!” 亚伦心说你们六个农民在这时候跑出来就已经是乱套了。安东却指着他说: “这是经上的话,你说是不是,牧师先生?” 人们看向亚伦,他只好说: “的确有,不过——” “那就是啦。”安东坐起来,红彤彤的手掰着冻裂的脚,一脸的无所谓,“为什么我们得大冷天到处跑,老爷们却能把咱们的粮食丢进壁炉里烧?” “胡说。”一个车夫认真地反驳,“老爷们在壁炉里烧松木和煤炭,才不用稻草,烟多大啊。” 话题拐了个弯,人们开始争论老爷们,也就是教会的神职人员在冬天如何取暖。抽烟的男人摸了摸亚伦的衣服,女人马上感叹道:“哎呀,你看,这衣服怕是丝绸做的呢!” 其实是羊毛,跟丝绸天差地别。亚伦含糊地点点头,问他们要不要吃点东西,掏出哄小孩的糖果分给他们。这些人没有吃午饭的习惯和能力,一日两餐而已,这会儿都过了中午了,得补充补充体力——亚伦可不想连车带人滚进泥里。 初春时节,天还是黑的很快,下午五点左右就算是傍晚了。亚伦的怀表在几个农民手中传来递去,咔哒打开,啪嗒合上;他们玩得不亦乐乎,一点都没有对贵族少爷兼助理牧师应有的敬畏,演技十分之不敬业,难怪进不了剧院当值只能流落乡野。亚伦也懒得去想,往后仰躺在稻草上,嘴里细细咀嚼着花瓣,漫无目的地望着头顶逐渐明晰的遥远的星空。 六点多了,道路两边还是荒无人烟。男人的烟早就抽完了,吧嗒吧嗒咂着嘴,忽然一拍脑袋,呼噜呼噜地要说些什么。安东冷笑一声,说: “你才想起来?咱们是去马厩歇脚的,哪儿有地方招待人家少爷呀?” 女人说:“安东!你少说两句会死啊?抱歉,少爷,您看——” 亚伦正趴在稻草堆上,眯起眼睛往前望去,果然有一片看起来废弃多时的村镇。他回过身来,说: “马厩也挺好的,圣子头一回降生的地方嘛。我们都是父神的儿女,理当同享祸福。” 当天晚上,一行七人倒也没真的住马厩,而是聚在一间小旅店的一楼厅堂里;牛车赶进了马厩。这是镇上除了小教堂外最完好的屋子了,而且大冷天的,被取走所有玻璃窗的小教堂四处漏风,反而更冷。 旅店里没有可用的被褥,朽烂的楼梯也叫人不敢上二楼去居住,被扯下来烧火。亚伦在小教堂附近找到了酢浆草,加上手提箱里常备的药材,煮了点药汤给患病的男人喝,又煮了红枣姜汤和众人分享驱寒。虽然加了珍贵的糖和盐,不知为何,大家还是喝得愁眉苦脸,亚伦以为是天气太冷的缘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