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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关键是祖宗竟然还默默忍受了。 ——不对。 薛羽又想,自己一定是跟天衍宗这群没出息的缺心眼子一样被岑殊pua了。 这事明明是岑殊做错了,他当然要忍啊。 于是他又开始自己跟自己生气。 这种诡异的气氛一直跟着两个人进入大殿,又在小茶几两旁坐定。 岑殊迟疑几息,问道:“何事?” 不说赔一颗夜明珠给他,还问他怎么了。 这人真的好过分。 薛羽看了岑殊一眼,蔫搭搭地说:“哦,是这样的,这几天咱们从逍遥谷回来,小羽跟我说他还没有玩够,觉得待在天衍宗大雪山上特别无聊,想——”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岑殊周身本来浑厚平和的气好像突然发生了变化。 这当然不是人形这个行走黑洞感受到的,而是卧在岑殊膝头的雪豹。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豹豹最近掉毛掉得有点多,就不太抗冻了。 他能感受到岑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如有实质一般,凉丝丝的。 他下意识就有点心虚,四只爪子往肚子底下一揣,缩成一只豹团偷眼向上瞧了瞧。 岑殊的眼睛黑沉沉的看不出什么情绪,薛羽却能隐约感觉到,大佬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怎么回事,豹豹到底是不是岑殊最心爱的小宝贝了? 明明他刚刚对一向不待见的人形小号都还很纵容的啊? “你想下山玩?” 岑殊垂首望着雪豹,又伸出一根手指将他咬进嘴里的尾巴尖挑了出来,低声斥责:“不要咬。” 他也不想咬来着,实在是雪豹这个一紧张就会咬尾巴的本能根深蒂固,他根本无法拒绝啊! 雪豹把嘴里的尾巴毛呸了呸,重新用长尾巴在周身围了一圈,抬眼怯怯看着自己主人,小小“嗷”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这一句话的功夫,薛羽却觉得刚刚那种冷飕飕的感觉如冰雪消融般,缓慢不见了。 岑殊的表情也恢复他惯常的一片空茫。 薛羽心底还残留着刚刚夜明珠的气恼,见人不说话了,他那点贼胆便又支棱起来,挺起胸十分理直气壮道:“小羽他还是个孩子啊,贪玩一点又怎么了,不如我带他下山去玩一玩好了!” 他这是以退为进,又做了两手打算。 虽然帮助岑殊远离戾气烦恼很重要,但此时薛羽的第一要务还是下山救一救岌岌可危的普罗米修斯。 岑殊这样在乎他大号,不会放心小号一个练气期的菜鸡带着爱宠出山闯荡,到时肯定会一起跟去。 到时薛羽就可以以“天衍宗的冷潭”太远了为借口帮岑殊吸一吸戾气。 这样既多一个帮手,又能帮上岑殊的忙,简直一举两得。 但如果岑殊真的特别放心他自己跟自己下山——薛羽垮起张豹脸想,好,那你自己泡冷水吧。 薛羽小算盘敲得啪啪响,丝毫没有算计师尊的罪恶感。 果然,只听岑殊拒绝道:“你修为尚浅,不可。” 薛羽从善如流:“那师尊就跟我们一起下山啊。” 岑殊好像终于从刚刚不知何故的失意中脱离开来,听罢淡淡扫他一眼,久违的师长架子端了起来。 “你才拜入为师门下堪堪满月,基础还没打牢靠便开始想着如何出门玩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薛羽腹诽。 他也想好好修个仙,可谁让普罗米修斯早生了二百年?他现在不下山去帮帮忙,不知会有多少无辜凡人遭到屠戮。 一想到他在天衍宗多耽搁一天,修士就会多杀一天的人,薛羽就觉得坐立难安。 他想到自己当时拜入天衍宗的考试里,明知在山下树林中救下被陷阱捉住的动物会增加路途,却依旧毅然决然将所遇到的所有小动物都救下了,以保证自己无愧于心,在登上那一万阶白玉阶时不被心魔所干扰。 也许从那时起便注定了,薛羽要走的是一条救世的道。 既然要救世,肯定要先入世的。 这理由自然不能跟岑殊提,他脑袋瓜一转,一个主意又生了出来。 薛羽垂下眼帘,把那双蓝瓦瓦的眼睛遮了一半。 他语调微低、十分凄然地说:“师尊你也是知道我体质特异,药长老说我此生都难以突破金丹境。” 小骗子抬起头,看向岑殊的目光潮湿又柔软,异常动人:“我就想着,与其在宗门里荒废此生修不出什么结果,还不如将这万丈红尘游览一遍,也不算虚掷一生。正好小羽也想下山玩玩,那不是一举两得吗?” 他说罢,便重新把头低了下来,装出一副十分失落的样子。 岑殊有些尖锐的目光落在薛羽发顶。 半晌,只听对面人轻声重复道:“……金丹境?” “啊?” 薛羽一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后背的冷汗“刷”地淌了下来。 现在还没实行仙凡大一统,是没有“金丹境”这种说法的。 只是修仙小说里大都这么叫,他刚刚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才说漏嘴了。 如果岑殊真像薛羽猜测的那样是个穿越者,那他听见这个词一定也对自己有所怀疑了! 与头一次猜测岑殊是个穿越者时,他急忙想要认亲的心情不同。 经过这一段日子的思考,薛羽也回过味儿来:若这个岑殊是假,那他还没把这人到底是人是狗摸个透彻,却反而把自己的底牌交了出去,这是个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