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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有人一厘一寸将罩在他头上的一口大钟拿掉,周围的声音才十分缓慢地清晰起来。 脑袋转得很慢,他知道自己一定昏迷了很长时间,可记忆中的上一秒还是他便宜师父那双雾沉沉的眼睛,下一秒就是现在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将从那时到这时之间的时间都拿走了一样,让他觉得非常别扭。 薛羽猜测这一定是戾气侵入他大脑的后遗症。 就像是僵尸欢天喜地地将人抓住准备吃脑子,打开脑壳却发现这人根本没有脑子,因此恼羞成怒地把脑壳砸了一样。 戾气进到薛羽的脑袋里以后发现他根本连灵府都没修出来,气急败坏地把他的脑袋打砸一番,后才愤怒离去了。 “醒了?” 头顶传来一道略微沙哑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只熟悉的手掌落在他背脊,又轻轻抚了一下。 薛羽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同以往一样卧在岑殊怀中。 之前满脸的血已经洗净了,连衣袍都换了一身,只有依旧未束的长发披散下来,发梢恰好落在薛羽头顶。 岑殊垂首望他,目光清冽,依旧是一副不惹尘埃、光风霁月的仙尊模样。 这人之前明明马上就要走火入魔了,此时气色倒是恢复得还不错。 也不知是不是昨天吐血吐多了,血色染在嘴唇上洗不掉,岑殊的唇瓣也比以往红润很多,就连一贯冰凉的指尖和怀抱都带着点恒温动物该有的温度。 此时的岑殊虽然看起来还是一副病美人的模样,却少了以前那种透明脆弱的易折感。狎昵气息疏淡许多,就不太像个随随便便就能被黑化徒弟关小黑屋逼尖的没用师尊了。 看来真的让薛羽把沉疴的戾气都吸一吸,岑殊就能好上不少。 “这下好了,没醒的就只剩咱们小师弟了。”斜里飞来一道带笑声音,薛羽扭头看去,才发现房间中还有其他人。 他们此时正在一间新的茅草屋里,颜方毓跟封恕正坐在一旁的小桌边上,岑殊坐在竹床边,床上还躺着薛羽的人形小号。 因为有雪豹大号还能cao控,他此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虽然已经醒了,可小号身体却像鬼压床一样,连眼皮都睁不开。 不过他小号明明只是不能动,岑殊离他如此近,竟然都没看出来他是醒的,这倒是稀奇。 雪豹扒着岑殊的手掌向竹床上看去,只见小号的头发已经恢复了黑色,连两指宽的黑纱也重新覆上了眼睛。 自己被摆成一个双手搭在腹部的姿势静静躺着,像个柔弱无害的睡美人。 他从岑殊怀中轻盈跃出落在枕边,拿爪子推了化身脑袋一下。 还好,还有感觉,看来只是单纯不能动弹。 还没等他继续在自己身上踩一踩,突然觉得身体一轻,雪豹被岑殊飘回手心。 岑殊又揉了他一下,低声道:“暂勿扰他。” 薛羽惊了。 自己人形小号的地位竟然提升了!连在岑殊心中top0的豹豹都动不得他了! 喂次药就能这样,多喂几次他是不是都能坐岑殊脖子上骑大马了? 雪豹长尾巴圈住人手腕“咪”了一声,内心又复杂又欣慰。 岑殊并不知自己雪豹的内心活动,只是探出手臂,食指中指并拢,指背搭在化身额头探了探,又不动声色收了回来。 两人再无接触,只剩岑殊一双漆黑眼睛垂垂望向床榻上的人,目光似是有些深沉。 “师尊莫要担心,药老不是说了,小师弟他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累着了,得休息几日才能醒。”颜方毓挥挥扇子,将桌上热茶飘去另外两人手边,“当务之急还是解决师尊的病症。” 岑殊在床边坐正,万千情绪已经敛在眼睫之下,接下热茶饮了一口。 “前几个月师尊传信来,让我跟师兄别再去找清灵草、极阴花,又不在信上说明原因,我本以为是师尊有了其他法子,或已将府内戾气解决的七七八八了,昨日看来甚至是加重了几分。”颜方毓略有些忧虑。 “我亦去问了问药老,他开的这副方子中其他的材料都好找,唯这两种药草已是典籍中有记载,古往今来出现过的最是寒凉的两味,拿他们做药引方能将霸道戾气压制下去,其他药草是代替不来的。” 封恕也在一旁郑重附和:“要找的。” 岑殊神情依旧寡淡,嗓音带着些大病初愈的沙哑,语气却很重:“此事无须再议。这两味药草你二人莫要去寻。” 颜方毓看向岑殊,不解:“这是为何?” 他顿了顿,自解自答道:“难道说师尊是担心其药的副作用?诚然清灵草、极阴花的药性霸道,记载中服下以此做药引制药的修士,俱变成一副无情无感、冷心冷肺的样子,说起来似有些薄凉。但师尊被戾气所挟,本就需压制自己情感,无论喜怒都会招致戾气大盛,这本就与服下这药无甚差别了。” 压制自己的情感? 薛羽愣了愣。 原著中的岑殊一出场就是个合格的冰山了,倒是没有细说原来岑殊的冰山是有原因的,是因为戾气在府,随便笑一笑哭一哭就能引得戾气撒欢地往外跑。 这什么凉草冷花的听起来就更过分了,本来岑殊只是需要自己保持心情平静,平时赏赏雪玩玩豹之类的,还是能身心愉快的。 但按照颜方毓的意思,吃了那药,岑殊根本不用自己压,快乐它啪地就感受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