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2)
在神界,他相信的只有飞乐,这件事他必须弄清楚不可。他有一种直觉,苍蓝界天道口中或许并不是全部的真相。 原因很简单,一个小千世界天道身上所发生的一切本来就很难满着神界,暂且把这归结于苍蓝界天道的好运气。那么,一开始的堪吾神剑和神器追日盘呢? 就算那些仙人以某种方式获得了这两种神器,但有命书在,完全可以用仙器。 直到现在,桑愿终于明确地感受到面前正有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而他,不过是无意窥探到这张网的一角。 两人正站在离天机门不远处的山林中,置身于清透的草木之中,桑园紧绷的心情才微微放松。 飞乐被他气得跺脚,在绕着一棵大树跑了几圈后,只能无奈地说道:我真是欠了你的,我答应你就是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有些事你就不要告诉我,至于结契大典,到时候被问起来,我就回答你说是任务需要。 孺子可教也!桑愿拍了下他的手,大笑,飞乐,你也没那么笨嘛! 啊!凤凰的头不能拍!我要扯光你的叶子!飞乐怪叫道,两人之间气氛格外欢快。 桑愿大叫道:我不敢了!大侠饶命! 两人打闹间仿佛回到了神界之时,明明不过短短的时光,却给人一种过了许久的感觉。 一道剑光划破长空,最后落到了两人面前,不是戚宁安又是何人。 飞乐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下意识地站得笔直。桑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看向戚宁安问道:剑君,你怎么在这? 接你。戚宁安踩着天衍剑,眉眼冷清,上来吧。 至于飞乐,一只凤凰自己飞回去就行。 哦哦。桑愿不疑有他,转手把道石扔给飞乐,这个给长青,他用得着。 飞乐在心里嘀咕了一声重色轻友,在察觉手中的石头是什么后兴奋起来,忍不住挥了挥拳头:桑愿,真有你的! 桑愿不置可否,转身踏上剑身,说:剑君,走吧。 天衍剑随心而动,后面缀着一道赤红色的身影,桑愿闻着雪山苍松的气息,忍不住说道:戚宁安,你劈的湖泊我很喜欢。 嗯。戚宁安淡淡地回了声,没有回头,但双耳的耳尖却红了起来。 似乎是觉得自己单单一个字的回应不太好,又补上一句:等回去,我多劈一些给你。 第66章 桑愿,你跟我一起飞升 等回去, 我多劈一些给你。 这句话语气十分平淡,在听在桑愿耳里就开始循环响应,脑海里甚至开始出现了他一推开门就是一个接着一个湖泊的场景,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某个水乡。 有防护罩在,呼啸而过的风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他嘴角轻轻扯了扯,开口:那倒也不必。 虽然他奇异地能感受到这是戚宁安为讨自己开心,但是方法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曾经在话本中看到过一掷千金为讨美人一笑的故事, 但万万没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会出现如此奇妙的变化。 嗯。戚宁安御剑的速度很快,双耳耳尖的通红并未消散。 他记得桑愿惧怕过高的飞行高度,天衍剑几乎的贴着地面在飞。若不是他刻意挑选了一天人迹罕见的道路, 不然有幸看到这一幕的人估计会惊掉下巴。 这飞剑低飞的一幕被后面跟随的飞乐尽收眼底,他哼了一声,随后继续在高空中翱翔。 天衍剑的速度很快,两人到达玄天门时正是如火般的晚霞铺满天际之时。飞乐自然不可能用凤凰的形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桑愿看到他走来的身影也就没管。 差不多一日未归,他对玄天门倒是有些想念,尤其想回摇光峰坐在亭子里休息, 他还没看过倒影着晚霞的湖泊呢。 宗门口的弟子来来往往, 有结伴而行的, 也有孤身一人的,但毫无例外的是他们脸上都洋溢着轻松的快意。 在点头示意了第十七位向他们热情打招呼的弟子后, 桑愿侧过头问戚宁安:我们要直接回摇光峰吗? 反正道石已经放在飞乐那,他相信飞乐定会给长青的。有易柔长老的,也定会帮助长青重筑道基,到时候,长青才真正有了继续修行的可能。 你想回就回。戚宁安垂眸看他, 神色中是说不出的温和。 两人之间气氛出奇地好,正当桑愿颔首后准备回去,戚宁安陪同之后,赵掌门急匆匆地赶来。 他看到站在一起说话的两人顿时眼睛一亮,跑到面前时虽不至于气喘吁吁,但神色着急倒是很明显。 你们终于回来了。赵掌门搓了搓手,又瞥了戚宁安一眼,这才说道,于非臣他们在地牢里闹了起来,说...... 他又看了桑愿一眼,一副支支吾吾难以明说的样子。 戚宁安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他开口:有话就说,地牢里有我的剑意法阵,他们跑不了。 刚才只着急的赵掌门额头直接被逼出汗来,想着早说晚说都要说,干脆心一横:于非臣要单独见桑愿。 不见。戚宁安毫不犹豫地扔出两个字,声音极冷,你让刑讯堂只需按门规处置。 倒是桑愿知道赵掌门不会因为于非臣仅仅是想见他才会跑来两人面前说,思忖几息,询问道:他是不是说有什么关于剑君的秘密要告诉我? 赵掌门震惊,服气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桑愿耸耸肩,知道这是于非臣不死心也不甘心,先不说他所言是真是假,但自己可没有从他人嘴里打听戚宁安的心思,当即回拒道,掌门你不用理他,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见他还在看自己,他无奈道:就算剑君有什么秘密,我自然有办法知道,哪里还用得上他。 俨然不在意当事人就在身侧。 赵掌门其实是怕于非臣他们还藏有什么后手,毕竟他们先前连跟所谓仙人勾结都做出来了。所以哪怕他们已成囚中之徒,他还是总觉得他们说不定还真的有值得深挖的东西。 只是,师弟和桑愿都不愿意搭理他们。 不用担心啦。桑愿瞅到他眼底的担忧,安慰起来,我估计他无非就是想破坏我跟剑君的关系,嗯,哪怕他说知道仙界的什么事情我也不会相信的。 说到关系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脸颊竟然偷偷红了起来,幸好现在晚霞满天,暖橘红色的光芒笼罩大地,掩去了他的尴尬。 见他们两人是真的不在意,赵掌门也不可能逼着他们去,更何况以于非臣的意思是要单独跟桑愿见面,听起来就不是很妥当的样子。 算了,反正师弟一直都比自己强大,也比自己聪明,他还是听从他们的意见比较好。 两人在晚霞下并肩离去,虽没有做什么亲密的动作,唯有晚风之下墨发和银发的发尾时不时地被风拂过交缠在一起。 赵掌门目送两人渐远的背影,失笑着摇摇头,就当刚才是个极不重要的小插曲。 至于还在地牢里等待的于非臣等人,他也没了要去的想法,只传讯给刑讯堂,让他们不必再向剑君禀报,只按照门规处置即可。 可怜于非臣几日不眠不休在心中打好腹稿,欲等见到桑愿时再同他诉说,以求得一线生机。可他等了许久,别说是桑愿了,就连看守他们的弟子进来的次数都越来越少。 愤怒和不甘随着时间慢慢转化成了惧怕和惊恐,还有对活着的渴望。 只是,有赵掌门的特别交待,又有先前众人众所周知的真相,在结契大典之前,刑讯堂在某个十分平常的日子,没有丝毫风波地处置了他们。 ...... 离结契大殿的日子越近,桑愿竟然罕见地越来越紧张。要不是有次想起青龙池内的玄武壳,他都忘了还要完成陪戚宁安看雪的这个心愿。 所幸戚宁安给他改造的摇光峰区域是他经常出现的地方,所以红梅雪地那块还好好地呆在那里。 桑愿坐在青龙池边发呆,他记得当初自己还傻乎乎地想要假冒神秘高人给戚宁安完成心愿。 可戚宁安比他想象得更为聪明,在某个夜里简单地许愿之后,就沿着蛛丝马迹逐渐发现这些均是由他所为。 哎,反正现在用不上你了,还是把你炼成防御法器吧。桑愿手指点了点玄武壳粗糙的表面,这些天他把来到苍蓝界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想了一遍,很肯定地发现书中内容其实早就悄悄地发生变化。 只有他还傻乎乎要完成戚宁安的心愿。 不过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戚宁安飞升已经是既定的事实,等飞乐回到神界后,仅凭他交待的事实就足以完成任务。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好无聊啊。 自从把道石让飞乐交给长青后,第二日易柔就带着长青过来表示感谢。桑愿倒是真的不在意这些,在他看来这些不过是顺手而为,也是长青的机缘到了。 一切都按照所有人计划的那样发展,只不过飞乐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也有好几日不曾来找他。至于易柔和长青,估计在为了道基一事闭关。而戚宁安,自那日他从天机门回来后,一直都是神出鬼没的状态,时常看不到人。 你不开心?桑愿不知不觉地回到了摇光峰,戚宁安迎面走来,见他脸上没有笑容,下意识就问了一句。 桑愿摇摇头,他看着戚宁安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总感觉他之前冷硬的下颌柔和许多。 见他眼底蕴藏着不善诉说的关心,他只好开口:真没事,只是觉得一个人有点无聊。 他站在内廊下,微透的天光洒微微颤抖的羽睫上,投下一片浅色的阴影,整个人显出一种孤单寂寞之感。 戚宁安上前一步,垂眸看他,神色极为认真:桑愿,你跟我一起飞升。 这样,你就不会寂寞。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出这句话,每次都带着隐隐的期待和不曾放弃的执着,可这次桑愿仍是如先前许多次那样摇头:戚宁安,我不去仙界。 至少暂时不能,他在心里暗暗道。 心头翻滚的情绪几乎在话音落地之时竞相而出,戚宁安凭借着强大的自制力狠狠压下,语气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恳求:时空阵法的融入快要完成,苍蓝百年,仙界已过千年。 他突然拉住桑愿的手,语气急促:桑愿,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把苍蓝界的危机完全解决,哪怕苍蓝只过了一年,可我在仙界却有十年不能见你。 你不用怕仙界的危险,我会护住你的。 难道你宁愿在这里孤单,都不愿意跟我一起飞升吗? 他似乎是不习惯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眉眼间控制不住地出现焦急之色。可桑愿一直都不肯松口,随着阵法完成的日子越来越近,对不能见到桑愿的恐惧感几乎是与日俱增。 从他说第一句话开始,桑愿心头一直都在颤,甚至带着明显的刺痛感。 这么多天,从默认结契大典举行之时,他是想的,可他不能。 因为,神界不会允许他这样做。 久久的沉默代表了他的回答,戚宁安脸色甚至都白了一些,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问:为什么? 我不能说。清透的眼眸中是无奈的为难,桑愿正式着他的眼睛,戚宁安,你别问了。 他无法说出关于神界的一切,哪怕他神魂被人抽出,关于神界的禁锢力都会消失。 两人之间又变成了久违的沉默,到最后,戚宁安到底是不忍他为难,艰难开口:桑愿,你答应陪我去看雪也忘了吗? 桑愿并没有因为他转移话题而松口气,点点头:好。 红梅林还在,他们去那里就可以。 第67章 我当然在...上! 摇光峰灵气充足, 皑皑白雪之上错落有致的红梅一如往昔,仿佛他们上次没有从摇光峰离开一样。 雪地红梅图再现,桑愿感叹道:真美。 他们来的时候正好, 雪花正扑簌簌地往下掉,有几片落在鼻尖很快就被人体的温度融化,变成亮晶晶的水珠。 这样就挺好。桑愿阻止了戚宁安撑开防护罩的动作,仰头看他,既然是陪你看雪, 不感受一番岂不是白来了? 精致的桃花眼里倒映着雪景,仿佛坠落的星河。 戚宁安垂眸看他,掐诀的动作放下, 轻轻地嗯了一声。 桑愿在红梅林中选了个最粗壮的梅树,他走到下面,头顶便是盛开的红梅,格外有意境。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张矮桌和两个蒲团, 又动作很快地在上面放置两盘点心,自己先坐了下来。 你也坐吧,光站着怪无聊的。他看着桌上的点心思忖了一会, 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矮桌刚好抵在粗壮的树干上, 深褐色的桌面仿佛是树干的天然延伸。目光无意瞥见旁边盛开得正艳的梅花时, 桑愿心思一动,竟然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壶酒来。 红梅陪好酒, 才算是真正看雪赏梅。这酒还是他上次在坊市买的,是最好灵竹酒,听说入口绵柔清口,滋味不错。 戚宁安撩好袍子坐在他对面,正好看见他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两只灵白玉酒杯, 素手倒下淡碧色的酒后,一只杯子刚好被推到自己面前。 桑愿双肘撑在矮着上,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做出请的姿势,笑道:你试试。 理智如戚宁安,他猜他该没有喝过酒。 戚宁安没有拒绝,只看了他一眼,便动作极其豪迈地一饮而尽。 清冽的酒水入口化成浓郁的灵气,随后而来的才是沾染着的青竹气息。 你这是牛喝水。桑愿见他的动作嗤笑一声,摇摇头,自己倒是浅酌几口。 酒这个东西很奇怪,仿佛不管修为到底,酒量差的哪怕是如他这个合体期,一杯下肚后两边脸颊都泛起红晕。 倒是戚宁安,跟着他几杯下肚,脸色神色未变,只是眉眼间的霜雪消融不少。 两人都没有醉,桑愿在蒲团上的正经坐姿早就变成了斜靠在矮桌上,一头的墨发垂落在桌面,随着他饮酒的动作轻微晃动,像是在人心底摩挲。 看着那张已经红艳如梅的脸,戚宁安握着酒杯的手都收紧许多,在桑愿又准备喝下一杯后,终于出声:桑愿,别喝了,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