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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四犯 第48节

    云畔登上脚踏唤了声阿嫂,敬夫人恍惚着睁开了眼,看见她,哦了声道:“弟妹来了。”伸手来牵她,然后热泪便滚滚而下。

    云畔见了她的样子,自己也禁不住哭起来,可这时候越是哭,越会令她难过,便止住了泪道:“阿嫂节哀吧,要是哥儿见你这样,他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敬夫人抽泣不止,“我的玄都……那么好的孩子……”

    陈国公有两子,大的玄都是敬夫人所生,小的叫玄同,是妾室所出。如今嫡长子出了事,实在分外令人惋惜,这不单是一个孩子夭折的痛,背后牵扯着时事与政局,更是有许多不能言,也不可言的利害。

    “阿嫂,就瞧着大哥哥吧。”云畔拍着敬夫人后背温声安抚,“大哥哥心里何尝好受,你要是这样,大哥哥愈发没主张了。”

    敬夫人仍是自责不已,“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看顾好孩子,大热的天,怎么叫他发起烧来。”

    然而孩子的死因,一时半会儿谁又能说得清楚,云畔那些安慰的话,对于一位刚痛失爱子的母亲来说,并不能起任何缓解的作用。

    这时静存从外头进来,掖着一双哭红的泪眼,看见云畔,叫了声三嫂,复又对敬夫人道:“外头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哥儿也停了床,阿嫂别难过了,没的伤了身子,好些事还需你料理呢。”

    府里的姨娘们又陪着,没话找话般将孩子生病到咽气这一截,翻来覆去地盘算,左一个“原还好好的”,右一个“今早瞧着已经大安了”,闹得敬夫人心里愈发难受。

    还是静存发了话,“你们先回去吧,人多嘴杂,留下两个贴身的嬷嬷伺候就成了。”

    几个妾室只好行了礼,退出了内室。

    到这时方能像样说上两句话,敬夫人对云畔道:“我们在这样人家,步步都要留心。捧在手心里的孩子尚且要遭遇不测,倘或心再大些,那可愈发不得活了。”

    这话里头的深意,云畔自然是听得出来的,如今三位皇侄中,只剩楚国公府上还养着嫡子,子嗣健旺与否,在这个时节下有许多的牵扯。只是内情不能说得太透,毕竟也没有真凭实据去指证什么。孩子出事后,即请了御医院的提领来瞧过,也并不能验出是死于非命。但做母亲的心里知道,六七岁的孩子,根基已经养得很壮了,怎么能莫名病倒,才两日光景,说死就死了。

    总是里头有太多的阴谋,叫人受了无尽的委屈,可是又能怎么样,要让人偿命,找谁去!

    从陈国公府回来,云畔一路上都很黯然,李臣简问:“还在为玄都的死不平么?”

    云畔点了点头,“我瞧大嫂子身边围着一圈妾室,没有一个真正为孩子的死难过。她们叽叽喳喳聒噪,明知大嫂子心里不好受,还一再地回顾孩子生平,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么。”

    李臣简听后微叹,“你只瞧见内宅的人心,我担心的是背后牵扯出来的纠葛……但愿大哥哥不会因这件事和我离心才好。”

    云畔愣了下,“公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又没有孩子,大哥哥的长子出了事,于咱们也没什么好处啊……”

    李臣简不说话,只是抬起一双眼,颇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

    云畔忽然便明白过来,“你是担心……大哥哥疑心你坐山观虎斗?”

    “陈国公和楚国公都有嫡子,如今陈国公嫡子莫名夭折了,想得浅显些,受益者是楚国公,但若是往深处想呢?他们起了争端,渔翁得利的又是谁?我如今就是怕,玄都不单是病故这么简单,倘或背后有人推波助澜,那就是一石三鸟,谁也落不着好处。“他说着,复缓缓仰起头来,抵着背后的车围子,垂下浓重的眼睫望着她,“夫人瞧,嫁给我的弊端终于逐渐显现出来了,这才是刚开始,往后步步荆棘,也不知能坚持到哪一步。”

    云畔正襟危坐,淡声道:“公爷不必吓唬我,早在太后做媒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其中利害了。”

    世人都说嫁了这样高门显贵,女人的荣耀不是一等也是二等了,但谁能知道伴随着这份荣耀而生的,是抵达光明前无尽的黑暗。每一天都在谨小慎微,每一日都得战战兢兢。陈国公痛失爱子是生命里最大的坎坷,自己呢,就算上回李臣简去息州调度兵马,不见他回来,她也是时刻如坐针毡,担心他长途跋涉会遇见不测。

    只是这种不祥的话,自己从来不敢说出口。还在闺阁里的时候,总觉得嫁了人也不必交付真心,不能重蹈阿娘的覆辙,但真正在一个家安顿下来,夫妇一体并不是空话,是最实在的一种利益纠葛。

    他忽然笑了笑,“你不怕么?”

    云畔说:“怕有什么用。”

    他慢慢颔首,“确实,怕也没有用。”

    其实他也有乏累的时候,只是他从来不说,梁忠献王过世之后,他学会了什么都自己扛着。

    云畔探过手去,握住他冰冷的指尖,像这样天气他身上便不如寻常人暖和了,出门时须得披上氅衣,连面色都是苍白的,没有什么血色。

    “我不害怕,公爷也不要害怕。”她在那纤长的甲盖上温柔地抚触,“别人走一步想两步,咱们走一步想三步就是了。明日我去帮着大嫂子料理丧仪,她是个聪明人,不需我说什么,自然会懂得咱们的心。”

    他听了,翻转过掌心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日后要你劳心的事还有许多,我已经开始觉得对不住你了。”

    云畔失笑,“既觉得对不住我,那就……”

    他认真听着她的话,可是等了半日,她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便追问:“什么?”

    云畔微顿了下,笑道:“那就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其实她很想说,既然觉得对不住我,那就不要纳妾。可见人的心思一时一时不同,以前她曾想过的,只要妾室安分,好好挑选后置办两房,其实没什么妨碍。可随着相处日深,慢慢就会生出独占欲来,自己的丈夫,半点也不想分给其他人。

    然而还是不能说,毕竟彼此的感情没有那么深刻,若他动了纳妾的心思,也是无可厚非,不过在她心里和上京所有男人再没有两样,只是翻滚在红尘中的俗人罢了。

    他犹疑的目光在她脸上盘桓,听得出她心里有话,没有对他说,可又不好相逼,车停稳后自己先下车,回身来接应她的时候轻声道:“你我夫妇,不应当有任何隐瞒,你若是有任何不放心不满意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

    他说得郑重其事,云畔笑道:“我哪里有什么不放心不满意,我只求公爷在外平平安安的,我就没有别的所求了。”一头说,一头和他相携着进了府门。

    第二日天气转晴,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烈日炎炎了,迎面吹来的风里,甚至隐隐有了一丝凉意。

    今日官家依旧坐朝,云畔清早送了李臣简出门,便向祖母与婆母请示下,要去陈国公府陪伴敬夫人。

    王妃说去吧,“要不是长辈不与早夭的小辈吊唁,我也想过去瞧瞧她呢。可孩子才七岁,又不治丧,咱们过府不方便,回头你带上惠存一道去,替我和太夫人问候他们夫妇一声吧。”

    云畔说是,退出茂园前招呼惠存,各自回去换了身素净的衣裳,收拾停当后在门上汇合。

    姑嫂两个登上了马车,路上云畔告诉她:“公爷说寻个机会,亲自同耿郎子谈一谈那件事,让你不必担心。”

    她虽没把话说完整,但惠存也听出了里头的意思,既然哥哥要去找人商谈,就说明那个得宠的通房确实存在。

    想起这个就让她恶心,她蹙眉道:“不瞒阿嫂说,我已经不想嫁了。这是什么样的人家,正室夫人还没进门,倒养了个割舍不下的通房。眼下咱们知道的未必详尽,倘或隐瞒着咱们,庶长子都老大了,那我进门就有人管我叫母亲,我岂不要怄死了。”

    云畔明白她的心情,要是郎子实在不理想,这门亲退了也就退了。可她是这样想,却不知道长辈们作何考虑,耿家门第不低,耿方直的父亲是定州节度使,耿方直目下任左卫将军,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当初定下这门亲,也是太夫人和王妃挑拣了再三的,若是就此退了,重找一个门第不如耿家的,面子上只怕下不去。

    “且看公爷和他聊得如何吧,若他为难,这件事就回禀了祖母与母亲,她们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跳进火坑的。”

    惠存这才高兴起来,“只要哥哥替我说话,祖母和母亲还是会三思的。退一万步,将来若是不好,还可以和离,我可不管外头那些闲言碎语,只要我自己不高兴,管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

    这倒也好,像金二娘子似的,风风火火,夫家说弃就弃了。不过要是婚前能及时止损,当然是更好的。

    说话间到了陈国公府,因是孩子夭折,门上并没有任何治丧的迹象,只是阖府愁云惨雾,往来探望的亲朋,全由家仆引领着入府。

    要说身在其位不易,是真的不易,出了这么大的事,陈国公还是照样上朝,只留下敬夫人,勉强支应着。

    云畔和惠存上前见了礼,敬夫人牵了她们的手进内室说话,安顿她们坐下,敬夫人道:“这么一大清早的,劳烦弟妹和meimei过来瞧我。”

    云畔说应当的,“阿嫂目下可有什么要咱们效力的?倘或有差遣,千万不要客气。”

    敬夫人摇摇头,“一应都筹备得差不多了,只待吉时一到,点了吉xue就可下葬。”说着又低头哭起来。

    活蹦乱跳的孩子,前几日还阿娘长阿娘短地绕膝,结果说没就没了,那些与死有关的词眼用在他身上,由不得叫人心头针扎一样生疼。

    云畔和惠存忙来宽慰她,话还没说上两句,廊上通传楚国公夫人来了。

    邓氏进门见敬夫人在哭,上前替她拭了泪,一面道:“阿嫂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你纵是哭断了肠子,他也听不见了。总是孩子和父母的缘浅,托生到这家得些宠爱,一蹬腿走了,就是来讨父母的眼泪债。七岁的孩子还没生根呢,算不得人,阿嫂难过一番就撂下吧,别哭坏了身子。你如今还年轻,过阵子再怀一个就是了,像这样的孩子,送走就罢了,家里再别留一样他的东西,免得他挂念着,拖累了后头的。”

    第60章 不谈公务,说说私事。……

    云畔和惠存面面相觑,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世上竟有这么不会说话的人!

    上回在瓦市上遇见她,张口就让云畔给李臣简纳妾,原以为已经很不通情理了,没想到更利害的还在后面,竟是这样直剌剌地,只差说孩子讨债鬼,全不管敬夫人是什么感想。

    惠存暗里拽了拽云畔的衣袖,两个人已经准备好了,过会儿免不得要劝架,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全不像她们设想的那样。

    敬夫人反倒止住了哭,轻吁了口气道:“弟妹说得对,我不该为这个伤情。玄都还小,这么早去了,确实是与咱们无缘,养了六七年,全当一场梦罢了,也无需伤筋动骨。还好,家里不止这一个孩子,稍稍可以化解化解。”说罢勉强笑了笑,“我那侄儿呢?上回听说已经会念叨爹爹了,孩子长起来真是飞快。”

    云畔松了口气,满以为她们会剑拔弩张,谁知敬夫人三言两语就化解了。

    果然人与人不同,有人专爱伤口上撒盐,有人却有大家之风,懂得四两拨千斤。云畔想起头一回见敬夫人,只觉得她是个性情温婉的人,却没想到柔弱的外表下有如此强大的内心,能够自如地控制情绪,越是受人刺激,越稳得住心神。这样看来,自己倒该好好学学人家,人活于世,总有那起子小人专爱拱火,你避免不得,不拿她们放在眼里就是了。

    不过那邓氏,也确实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唯恐别人不知道她的儿子如今一枝独秀,挑在这个时候细说起自己儿子的点滴来,一日吃几回,能独个儿走多长一段路,几时叫爹爹,几时叫阿娘,言语间甚至满含自得与满足。

    敬夫人脸上带着笑,竟真能沉下心来听那些。云畔望着她,心里由衷地敬佩她,这样的人,多少溢美之词用在她身上都不过分。丈夫的前程还是与妻子息息相关的,倘或将来官家在陈国公与楚国公二人之间选其一,那么只要衡量一下他们的嫡妻,就知道谁更合适,谁德不配位了。

    所以弥漫着悲伤的场合,最后变成了邓氏夸奖自己儿子如何聪明的一场演讲,大家脸上都带着尴尬的神情听她侃侃而谈,短短的一炷香,也听得如盘古开天辟地一般漫长。

    终于到了哭灵的时候,总算可以散了,淑存和惠存将敬夫人搀进玄都生前居住的小院,上房布置了漫天的白,到了这里才看出举丧的悲戚来。那样小小的一口棺材放在地心,让人心里不由生疼,府里妾室和下人放声痛哭,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总之也哭出了一番凄怆的景象。

    那厢朝堂之上,官家对近来殿前司排班分布大为不满,诸班直交接有漏洞,以至于一个闲汉竟能毫无阻拦地直达宣德门前,作为殿前司都指挥使的李尧简,免不得又吃了一顿排头。

    两下里催逼,令人心力交瘁,他掖着笏板俯首,“是臣失职,请官家恕罪。”

    然而殿前司的职权已经于上月有了变动,可出了任何差池还是都指挥使遭受斥责,一切未必是官家忘了,只是存着打压的心罢了。这时候的说情开脱都是最不明智的,似乎除了俯首告罪,没有其他办法。

    后来散朝从大庆殿出来,李臣简一直陪在陈国公身边,走了一程,陈国公忽然一个趔趄,他忙上去搀扶,陈国公呆滞地望了他一眼,脸上的悲伤掩也掩不住,只是男人不会将痛苦说出来,不过怅然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李臣简体谅他现在处境,和声道:“大哥哥先回去吧,家里事务也要处置。衙门里的公务交给我,并不是多复杂的事,让两班交接提前两盏茶,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陈国公满脸疲惫,仰起头又叹一口气,“我如今魂儿都不在这身子里,实在无心cao持衙门里的事,就拜托四弟了。待家里的事cao办好,咱们再从长计议。”

    李臣简道好,到了三出阙前,将他送上马车,自己则直去了殿前司衙门,将这件事交代都虞候承办,复又前往邻近的左右卫衙门。

    左右卫掌宿卫营兵,原本很清闲,白天也没什么公务,将领们大抵是巡营吃茶打发时间。

    门上有人进来,正闲聊的两个参军随意瞥了眼,脑子没跟上眼睛,还想继续话题,猛然间反应过来,见来人穿着紫色大科绫罗,腰上束鸾带,虽是一等王公的打扮,眉眼间却没有峥嵘,全是一副东风破晓的悠然姿态。两个参军忙蹦起来相迎,叉手道:“不知公爷驾临,公爷快请上座。”

    李臣简摆了摆手,左右观望了一圈,“耿将军可在?我找他有事商谈。”

    耿方直与开阳郡主定了亲的消息人人知道,如今大舅哥魏国公驾到,必定也是为了私事而来。

    参军不敢耽误,忙道:“耿将军在后头检阅厢军,请公爷稍待,小的去把人请来。”说完一溜烟往门上去了。

    另一个将李臣简引到东边会客的厅房,小心翼翼奉上了茶汤。

    原本左右卫也属侍卫司辖下,但前阵子划分了两军三衙,左右卫便脱离了出来。虽说独立成了衙门,但仍旧与侍卫司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上峰一到,底下不敢怠慢,耿方直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进门忙不迭拱手:“不知公爷驾到,我一早上忙于在外练兵,有失远迎了。”

    李臣简坐在圈椅里,只是淡然笑了笑,“我来得唐突,扰了你的公务。”

    他越是客套,耿方直越是如履薄冰,“公爷哪里话,若有什么差遣,请公爷明示。”

    李臣简转过视线打量他,年轻的武将,一张英姿勃发的脸,当初祖母和母亲为惠存选婿,五六家里选中了耿家,耿方直的品貌家学自然是一等一的。可惜,这世上没有完人,这里圆满,那里总会欠缺些。

    李臣简端起建盏抿了口茶汤,衙门里的茶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入口便涩涩的,他已经喝惯了家里夫人做的香饮子,近来对茶的偏好,似乎淡了七八分。

    随手放下建盏,盏与托碟一磕,“咔”地一声轻响。

    他不说明来意,耿方直心里便虚起来,悄悄看了他一眼,其实隐约有了些预感。

    良久他才唤了他一声:“竞成啊……”

    耿方直一凛,忙应了声是。

    李臣简还是一派和颜悦色,“今日不谈公务,说说私事,你也不必紧张,坐吧。”

    耿方直呵了呵腰,人虽落了座,却也是战战兢兢,不敢松懈。

    李臣简的好脾气是人尽皆知的,但若是以此就断定他好相与,那可就错打了算盘。这些年他在军中厮混,累官至侍卫司都指挥使,职务与陈国公不相上下,就可见他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无争。如今政局,正处在皇权更替前的紧要关头,三位国公谁能走到最后,谁也说不清楚,因此即便是即将结成姻亲,在他面前也不能放肆,平心而论,耿方直还是有些怕他的。

    他的不安,李臣简全看在眼里,偏头道:“自打你与郡主结亲以来,咱们还没好好交过心,今日我得闲,咱们兄弟坐下,大可开诚布公说说心里话。”他复又笑了笑,“前几日有一则消息传进我耳朵里,听说你家下有个通房,已经跟了你四年,可有这回事?”

    耿方直心头一跳,难堪地低下头去,嗫嚅了半晌,斟酌又斟酌才道:“通房是有一个,也确实跟了我好些年……”

    “既然好些年了,想必感情颇深。”李臣简调开了视线,眯眼望着门外的戟架道,“人非草木么,枕边侍奉多年,若是只拿人当一般婢女,未免薄情寡恩了些。你我都是男人,对待身边人,没有不尽心的道理。可惜,她的身份不称你,你需要一个妆点门面的贵女,因此选中了我家郡主,可是这样?”

    耿方直大惊,鼻尖上沁出汗来,颤声道:“不,公爷误会了,原本那个通房是祖母怜惜我,放在我房里伺候起居的……确实只是区区的婢女,并不像公爷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