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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大王颤声道。 红衣跪在床边,垂泪看着这一切。她见过云韶府的很多女子,使出浑身解数,用尽各种手段,不惜一切达成自己的目的,但像中殿这样,只为了让大王看她一眼,便一味单纯的奉献,是世间罕有的好女子。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该以丈夫为天,以君上为天,哪怕奉上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才是正确的!但无论如何她做不到。所以她很钦佩金氏,那种对爱一往无前的,明知结局可能粉身碎骨也要去爱的勇气,扪心自问,她没有。 金氏也感激这段时间以来红衣的照顾,将自己一直佩戴在身上的一个香囊送给了她,最后朝她微微一笑,靠在大王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整个养和殿沉浸在一片哀痛之中,哭声从里传到外。 与此同时,却是张福如的喜事,她诞下一个男婴。闵氏得知后,跌坐在罗汉床上,六神无主,家里陪嫁的丫鬟劝慰道:“小姐,没事的,您还有大妃做靠山,她区区一个承恩尚宫,生了孩子又怎么样!等你登上妃位,想生还不容易吗?您生的可是嫡子呢!” “却不是元子啊。”闵氏脸色灰败道,“她竟然为殿下生了第一个孩子……”闵氏头痛道,“济善堂的女子说的不错,我除了有家世,我还有什么?她们一个有大王的爱,一个怀了大王的骨血,而我唯一值得骄傲的,偏偏是大王最厌恶的。我……”闵氏禁不住哽咽,“我不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但是张福如的日子显然不如外人以为的那么好过。 孩子降生本来是一件喜事,谁知碰上了元妃薨逝,让整件事无端蒙上了一层阴影,大王没有到场陪她待产不说,孩子生下来也没能第一时间上报宗室,因为阖宫都忙着cao办金氏的丧礼。大王似乎特别伤怀,听到元子降生,只说尚宫张氏孕嗣有功,抬举为从四品淑媛。之后便忙着与群臣商议,确定追谥金氏为‘仁敬王后’,请奏大覃。 与大王的冷淡不同,大妃这回终于给了张福如一个正眼,不但遣了宫中有经验的老嬷嬷去照顾她,还赏赐珠宝玉器,绫罗绸缎,补品更是流水一般的往旧府里送,张福如喜不自胜。 孩子在手,又封了淑媛,接下来就是进宫了。 而红衣听说了以后,只是淡淡一笑,套上了孝服,因为仁敬王后是在昌庆宫升遐,红衣便在养和堂设了灵位,每日上香,诵经……除此之外,一得空便以最庄严的站姿,立在济善堂门外,好像在等什么人。 济善堂的内人们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红衣是个极有主见的人,轻易不被人左右,便也不敢多嘴,果然,仁敬王后头七一过,大妃的轿撵便跟在大王的銮驾后面,向济善堂而来。 红衣打老远看见了,携宫人接驾,一齐深蹲下去,垂首行礼。 大妃衣着简朴素雅,褚色唐衣衬得她高贵之中,透露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大妃居高临下的看着红衣:“你就是济善堂女官?” “是。”红衣躬身,一边请大妃入内。 明明是大王先落轿,大王却跟在大妃身后进来,红衣早有心理准备,面上不动声色,眼见着大妃在正厅升座,大王于一边忐忑不安的坐着,像是被人抓住了什么痛脚一般,惴惴之中难掩尴尬。 红衣双腿鳞次跪下,之后一腿微微抬起,双手交叠盖与膝上,请大妃的安。 大妃身边的尚宫绕着她走了一圈,仔细关注她的举止,片刻后,默不作声的朝大妃轻轻一点头,快的几乎人看不见。 “听说,你是大覃人?”大妃率先开口,不怒自威。 “是。民女岳氏红衣,大覃青州人士。在此恭祝大妃千秋万岁,凤体康泰。” ‘万岁’不是一个属国的大妃能用的,但红衣有心逾制,以愉大妃,大妃显然是满意的,紧绷的脸色稍稍有了一丝松懈,眼神上下打量她:“规矩不错,教养瞧着也还行。”一边托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可既是大覃人,何以会来到仙罗?” 红衣早有腹稿,但明目张胆的说谎还是有点心虚,勉力镇定下来后,认真道:“民女本是随父母住在百雅山下,父母经营人参买卖,孰料不幸被强盗所杀,民女也堕下悬崖,好在被一路过老伯所救。因着年幼,又受了伤,醒来之后,记忆所剩无几,老伯膝下无子,便将我当做自家女儿,带回仙罗抚养。” “你和大王是如何认识的?”大妃打断她。 红衣答道:“老伯去世后,孤女无枝可依,仅有老伯留下来的微薄遗产。老伯在世时,曾教会民女一些分辨草药的本事和做首饰的技艺,民女便在市集中经营凉茶铺子,偶尔也为豪门朱户定制珠宝首饰。机缘巧合之下,大王见到民女的手艺,于是按图索骥,找到了民女,因此结识。” 红衣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由头至尾都没有看过大王一眼,大王心中原是紧张的,此刻稍稍松了口气。 大妃望着低眉顺目的红衣,曼声道:“讲的那么熟练,背过很多遍了吧?” “不瞒大妃,确是。”红衣直言不讳。 “你倒老实。”大妃的语气中不免有几分嘲讽。 红衣坦白:“因为没有欺瞒的必要,大妃您观人于微,若是说谎必然被戳穿。再则,大妃是大王的母亲,出于对大妃的尊敬,也不该说谎。最后是,民女不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