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都市小说 - 向前进在线阅读 - 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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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五岁的时候那账就能算的比一般卖货郎还要快些,八岁的时候就被王老爷家的账房收做了徒弟,今年不过十一岁,却是谁见了都要给个尊称了。

    他爹王富贵可没这脑子,他爷爷王大金更是出了名的憨脑袋,他下面两个兄弟,王大龙王小马都没他这份机灵。上面的人没遗传,同辈的没分摊,大家说起来就都觉得这是因为名字了。

    王冲,听起来普通,但人家王管家早先是怎么说的?古代有个神童叫曹冲,多少大人都解决不了的事,他都能给解决了。

    看看这叫了冲,就是不一样!

    还有,那曹冲解决的,就是一个算术问题,可不正正对上了?

    于金凤怀孕的时候就同王有根说过这个事,王有根当时就同意了,这个时候当然更不会反对。

    李赛花有些不太乐意,但儿子媳妇决定了,她不同意也没用,只是嘟囔了句,还是要有根。

    王有根是个讲究人,要拜托人家,就要有礼数,再去杀猪的时候,就没要下水,而要了猪皮,回来用心鞣制了,做了一件马甲给王管家拿去了。

    王管家是王老爷家的大管家,过去还有二管家、三管家,大管家是总管。

    本来这么威风的人物王有根别说拿个猪皮马甲,拿个羊皮马甲都不见得能登门,但王老爷吃了福、寿膏,早先的生意都顾不上了不说,连祖传的地也没心思打理。

    二管家三管家都没了,大管家也成了落地的凤凰。

    当然,再是没毛的鸡,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个猪皮马甲对王管家来说还真不算是什么稀罕物,可这感觉不一样。

    王有根一个猪皮马甲送来,王管家仿佛又找到了当年各地的小管事小头目给他送礼的辉煌,这感觉一上来就觉得要认真对待——王富贵家那个他是随口给起了一个,什么神童曹冲,他当时想的是冲撞,因为王富贵差点将他撞倒,他就给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哪成想倒成就了那小孩——当然这事是连自己婆娘都不能说的。

    那是个意外,王有根家这个,却是真要好好考量一番。

    而这一考量,就引起了王沧海的兴趣。

    王沧海是王老爷最小的儿子,他的三个哥哥都比他大的多,年龄最接近的三哥也比他大了差不多十六岁。

    要说他应该是最受宠的,但他又点生不逢时。

    他的三个哥哥从小都是老妈子奶妈一堆,到了他这里也有奶妈,却是只有一个了,老妈子也只有一个做粗活的。

    不过王沧海没什么感觉,因为相比于村里其他的同龄人,他的日子依然是最好的,唯一不太好的,就是他的三个兄长当年上学都是请了先生来家教,他却要到镇子上跟着一个姓李的先生学习。

    李先生在开封一高读过书,教人很是严格,要求学生每天早上辰时前就要到教室,王沧海住在村里,那是卯时就要起床,实在痛苦。

    有心不上,却又不行。

    王老爷并不太在意这个小儿子,三少爷却非常在意这个弟弟。

    平时关心,遇到事情了就非常严格,弄的王沧海对比对王老爷还要畏惧。

    李老师要求时间要求字迹还要求背诵。

    王沧海天天要背各种东西,弟子规三字经百家姓,背的昏天暗地的同时,也觉得自己学识无边了。

    此时听说王管家还能给人起名字,那自己可不是更能?

    他去看了王向前,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白,第二眼还是白。

    王沧海有点傻脸了,闭上眼想典故,就想到评书里听来的白花花,就问王有根对这孩子有什么想法没有。

    “求个健康。”王有根说。

    王沧海点头:“还有呢?”

    “求个平安。”于金凤道。

    王沧海继续点头:“还有吗?”

    “求个多子多孙。”旁边李赛花插嘴。

    王沧海从王健康想到了王平安,然后,这就想到了王多孙……想到这个,他连忙摇摇头:“其实就是啥都更好对吧?”

    王有根家三口一起点头。

    王沧海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回去就苦思冥想。但想来想去,就是王全面王都好,这些名字好像也都符合王有根的要求,可好像实在也不那么好。

    这么想着,王四少爷就对自己的学问怀疑起来了——连王管家都不如么?王管家还能想个和曹冲对照的王冲,他就只能想个白花花?

    越想这问题越严重,晚上就没有睡好觉。

    第二天头疼欲裂的到了李先生那里,一过去就发现气氛不对。

    过去李先生虽然要求严格,但只要他们没犯错,还是很和蔼的。这一次那脸却阴的厉害,比当年他三哥听到他说不要上学还阴的厉害。

    “今天,我教给你们一个字!”李先生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勇,又写了一个向,然后是一个前,“我希望,你们能一直永远的勇敢的,向前走!向前进!”

    李先生掷地有声,王沧海突然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向前!向前!向前!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先生却失声痛哭:“五月五日,政府和日本签订了《上海停战协议》,咱们的国家,咱们的军队不能进驻,日本人却可以,那是咱们的国家啊,那是咱们的国家啊。”

    他说着,抱着讲台半蹲了下来,浑身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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