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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成蛟难,蛟再化龙则相对容易得多。 可蛇妖受血统限制大多短命,别说一千年,哪怕是能活六七百年者,已经是族中翘楚。但花青不认命,她想成蛟,想化龙,她不甘心被血统禁锢。 所以她在幻境中封印了一条蛟。 借用蛟的躯体吞噬掉入画的命魂,而自己再剥下蛟的鳞甲,吸食它增进的修为。 箬竹被蛟粗长力壮的尾巴勾住甩开,整个人撞上山壁,沿着崎岖不平的石块滚落在地。她四肢骨骼就像是散架了一样,半点力气提不起,眼前视线越来越模糊。 她该不会要交代在这里了吧? 命魂之所以称之为命魂,就是因为它最直接关乎了六界生灵的性命。对于神通广大的天族而言,天魂地魂散了还有可能重塑,支撑着元神的命魂却毁了就是毁了。 人死不能复生,神仙的命魂没了也不能复生。 也不知道这条蛟吞了多少人的命魂,蚕食了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 不知道景问筠发现她遇险后,能不能寻到办法进来画中,杀死这条巨大的蛟。 可别弄得和她一样,进来了,却没有足够能力制伏凶兽,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箬竹真想拍一巴掌自己这想坏不想好的脑袋,但四肢极度的疼痛,不允许她做出这个动作。毕竟,也是没办法的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对在乎之人总是担忧和期盼更多些。 只可惜,她要食言了。 来不及对景问筠说她其实也喜欢他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要是死了,景问筠的无情道兴许还能再修复如初。从今往后,他依旧是那个为世人所称赞的少年天才,最佼佼杰出的捉妖师。 仿佛什么都没有变。 唯有她,到底是没能等到冬日寒梅绽放,摘下几朵带雪红梅,吃上一口心心念念的梅花蜜豆糕。 巨蛟的长颚大口对着她头顶咬下,箬竹本能地结印抵挡。但她实在太虚弱了,这点微末法力结的印,怎么可能挡得住巨蛟利爪。 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好像隐约看见了景问筠的身影,一袭纯白晃过。 从前听连翘说过,人死之前,油尽灯枯最后的那个瞬间,会看见此生最想见到的人,借以慰藉亡魂,好不带遗憾地走上奈何桥,饮下孟婆汤。 箬竹溢血的嘴角强忍住疼痛,拉扯出一个浅笑。果然啊,她是极喜欢景问筠的,只是从前没看清心意而已。 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重,直到白色影子淡的模糊看不清,她实在支撑不住了,缓慢闭上眼睛。 “阿竹?阿竹!” 她听见景问筠的声音在耳边唤着她的名字:“阿竹,是吾来晚了,吾带你出去!” 身体被一股力量托起,冰冰凉凉的,离开坚硬膈人的石头块。箬竹用残存的意识想,这应该是冥府黑白无常手持锁魂链来勾她的魂魄入阴曹地府了。 “阿竹,不要睡!”耳边焦急的声音犹在,“吾将内力渡给你,不要睡,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出去了。” 后背传来阵阵暖流,从背脊顺延血液,行经四肢百骸,因为重伤被掏空的力气重新回到身体。 这应该就是回光返照了,看来黑白无常两位小兄弟工作还蛮人性化,给她留了些许跟俗世告别的时间。箬竹伸出手,攀上景问筠白色衣襟,扯了扯。 虽然知道这是人死前看到的假象,并不是真的景问筠本人。但六界皆流传亡者托梦的说法,想来,人死之前说的话,会被地府阴差带给生者,也未可知。 “咳,咳咳——”她张了张唇,却只咳出两口血。 托在身后的力气抚了抚她的背帮忙顺气,又用袖子擦去她嘴角血迹,箬竹果真觉得好受许多。 不得不说,白无常这伸来唇边的衣服颜色和景问筠挺像,工作服务也很到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很值得天宫诸位仙君学习的。 箬竹等到呼吸顺畅,不再咳血,终于有机会能够说话。 她气虚无力:“景道长,我……我有话对你说。” 幻象景问筠的语气偏快:“阿竹乖,吾已经找到了阵眼所在,等我们出去再说。” 这箬竹哪肯依他,回光返照的时间有限,她等不到的。何况,这只是她假象中景问筠的虚像,她已经死了,根本没有人回带她出去。 “不,我偏要说。”箬竹倔强道。 她泛白指尖凭着此时有点力气,抬起勾上景问筠的脖子,微微朝下使劲,将他的头压了下来,拉到与自己呼吸可感的距离。 而后,撑着上半身去够他。 在景问筠薄唇落下轻轻一吻,像是雪花。 只是这么一个小动作,就几乎花光了她所有力气。 箬竹猜想,回光返照的时间应该是快要到了,她隐约瞧见景问筠向来清冷处变不惊的面容,难得写满震惊和错愕,不怎么厚道地笑了:“景道长,你知道吗,就在昨天,我居然发现自己喜欢你。” “只可惜,我现在要死了。所以刚刚那句话,你就当没听到吧。算起来我们认识也没太多天,你应该很快就能把我忘记,继续修无情——” “阿竹!”白影突然厉声打断她,听声音似乎不大高兴且紧张,“不许说丧气话!你既亲了吾,便是吾的人!吾不准你死,你就绝不会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