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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问题是,正如芸香说的,她该送个什么生辰礼才比较别致? 寻常的金银珠宝,池惟青都不缺;天族的仙器法宝虽然新奇,但有暴露身份甚至触犯天条的风险,也送不得。 箬竹抓耳挠腮:“要不我在千秋节上现场表演个摆地摊?赚来的钱,和陛下五五开?” 芸香:“……” 箬竹:“三七开也成,我三,他七。” 芸香无奈扶额:“娘娘你可长点心吧,陛下富可敌国,哪会在意这点银子。” “那依你看,我该送什么才能显出独一份儿的心意。”箬竹双手撑着腮帮子,愁眉苦脸。 芸香道:“据婢子所知,栖云宫两位宝林准备给陛下送书画,季宝林想亲手做份糕点应付过去,至于邀月宫那位,似乎在雕玉。” 她越说,箬竹脑袋越耷拉得宛如被霜打的茄子,长吁出一口气。 池惟青是见过她画画的,那副猛虎下山图,就足以见水平,还是拿上台面别丢人现眼了。至于刺绣雕刻串珠那些个细致手工活,她压根就不会。 这样盘点下来,她好像真没什么可送的。 “要不……”箬竹抱着最后一点希望眨巴眼睛,“似鸢不是准备了糕点嘛,要不我给他表演个大胃王?绝对独一无二,旁人想学都学不去。” 正替她整理榻面散乱绒毯的芸香手指一滞,心说自家主子的脑子里,究竟在想着什么乱七八糟不靠谱的东西。 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提醒道:“娘娘,送礼其实很简单的,讲究无非是投其所好。只需想想陛下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顺应着去做便成了。” 池惟青想要什么…… 箬竹听到这句话,脑海中蓦地浮现出猎场行宫那日。 小皇帝拦腰抱起她放到桌上,倾身箍她在双臂之间,薄唇擦过耳垂,像是宣誓主权地用水渍按在肩窝说。 ——总有让琴语宫烛火通宵的那天。 箬竹猛然小腹一紧,池惟青貌似…… 想要她? 猝不及防的认知把箬竹吓了一大跳,赶紧摇头驱赶掉这个不着调的想法。翠玉耳坠铃铃作响,似拨浪鼓来回反复,不断敲打鼓面。 芸香奇怪看着她:“娘娘你做什么呢?这样晃头,晚些该头晕了。” “我没事。”箬竹面色讪讪,又假装困惑地续道,“我只是一时想不出陛下喜欢什么。” 芸香忽而低低哂笑了声:“陛下喜欢什么这还不好猜吗?娘娘如果信得过婢子,不妨听婢子一言。” 得了箬竹点头应许,她俯身靠近箬竹耳侧,低语了几句。 箬竹听后觉得言之有理,连连点头。 掰手指头算下来,距离千秋节还剩整整五十日,正好她准备。 而这段时日陆太尉在边关小动作不断,幸有闫玄度如今看清时局,为池惟青传递密信。池惟青忙于剪除陆太尉在各方布下的党羽势力,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紫宸殿与朝臣连夜议事。 暮秋细雨接连下了好几日,雨打芭蕉踩着滴答碎步,便从霜降迈到了立冬。 千秋节那日,天幕骤然放晴,一弯彩虹出现在皇城上空,寓意千秋吉祥、海晏河清。 白日里池惟青要接见藩国使臣,并宴请群臣。到了晚上,才是后妃可出席的家宴。 宴席设在了御花园的水榭之上。 开宴之初一人一句祝贺陛下万寿无疆的恭维话,听得箬竹昏昏欲睡。偏生她如今受封贵妃,坐席就在池惟青左手侧,一举一动都会落入众人眼中成为谈资,无法再像从前那样肆意吃喝。 祝贺献礼花去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快要接近尾声,箬竹瞅准时机,溜出水榭。 池惟青瞧见了也没多言,只当她面对着满桌珍馐却不能大块朵颐,嘴巴馋得慌,跑出去先行解个嘴。 思及此,抬袖饮酒间勾了勾唇。 丝竹歌曲起,酒过三巡,宴席上突然有人嬉笑问了句:“贵妃娘娘怎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大家伙儿都等着瞧贵妃娘娘欲给陛下送的千秋礼呢。” 池惟青这才意识到,箬竹出去好像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虽说按照少女兼人的食量,连续吃上半个时辰也实属正常。但正如那人所言,大家伙儿都在等着瞧箬竹送他的千秋礼。 池惟青也甚是期待,难免焦心了些。 一曲歌舞毕,编钟余音渐弱。刹那间,水榭中只余银著磕碰过碗碟的窸窣轻响。 又一阵晚风吹过,凉飕飕的,将四周宫灯尽数熄灭,登时触目一片漆黑。 有怕黑的女子受惊,下意识发出尖叫。内侍总管唐进最先反应过来,命人吹亮火折子重新将烛火点燃。便是这时,水榭外忽而传来一串泠泠明净筝响。 众人的注意力陡然被吸引,只见平静湖面不知何时布满了莲花灯。花蕊处燃一截蜡烛,将湖水点亮跃金浮光。 再去寻琴声发源处,正是在湖心,一把箜篌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屹立在水面,而箜篌后藏着一位红衣少女,柔荑玉手轻抚过琴弦,悠扬琴音便在指尖起落间流淌。 “……阿竹?”池惟青仅凭那衣裳颜色就断定是她。 箬竹面容隐在箜篌二十三丝弦后,朦胧看不真切。倒是那格外显眼的红衣,随着乐声缓缓漫舞。 她用水袖拂过湖面莲花灯,将烛火带起至半空而不灼烧衣袍。动作间,琴音骤急,如夏雨磅礴拍过石阶,少女随之踮起足尖点在水面,身姿不断旋转。风盈满袖,柔若无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