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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砚眉间疏疏,不太在意地牵了牵嘴角,“世昭天真了,”忽地脸色一肃,谢青砚声音提高了几分,“皇城官员一贯的为官之道世昭可知?” 苏世昭被谢青砚忽然的一肃脸给吓到了,虽然心中存有疑惑,但只呐呐地摇了摇头,“不知。” “明哲保身。” 习惯性地垂了垂眼睫,掩盖住眼眶中木木的灰色珠子,谢青砚面无表情地说。 明哲保身?难道不是为生民立命吗? 苏世昭愣愣地,殊不知自己已将心里所想喃喃而出。 叹息一口气,谢青砚朝着苏世昭的方向开口,语气幽幽,“读书人想要成为士大夫不外乎两个目的,一是功名权势,二则为生民立命,可真正到了官场,明哲保身,浮浮沉沉,为生民立命的又有几何?升官站队,党同伐异,最后不都演变为因莫须有的罪害人或被害吗?又……有多少人的性命是为百姓cao劳过度而终呢?” “这……是何意?”苏世昭觉得自己被缚在一团乱线中,出不得,解不得。 谢青砚脸色晦暗不明,只平静地问他,“就如你现在讨伐女帝一样,这算不算是党-同-伐-异?” “你在此说些愤世嫉俗之语就算是为生民立命吗?若是,他们从中获取了何种利益?” 苏世昭猛然瞪大了眼睛,像是黑暗里豁然看到了亮光。 他读圣贤书是为了百姓,那么……他在此愤愤不平……是为了百姓? ……还是……自己的私心? 表哥的意思……表哥的意思是读书是为了造福百姓,如果真有这个心,那么谁当皇帝也都碍不着他自己爱百姓的心。 苏世昭忽然扯了扯嘴角,原来,他也不过是个免不了俗的人,都说读书明理,可他却越读越束缚其中了…… 这……不就是自己的那点儿不服的私心作祟…… 女帝又如何?真真正正碍不着他的事,只要他正正经经做自己该做的事…… 真是他狭隘了…… 想到这里,他感慨万分地对谢青砚拱手,“听表哥一席话,真真胜读十年书啊。” 谢青砚反倒摇头,“若你寒窗苦读这些许年只是为了进入官场赢得功名利禄,世昭可要改下性子,多多观察官场之人的言语,须知,圆滑老道之人方可存活得久。” 顿了顿,又道,“如若只是为生民立命,并不在意官场沉浮,这天真性子也须轻磨一磨。” 苏世昭眼神起起伏伏,但无疑,对谢青砚的眼神里更添崇拜,“表哥只比我大了一岁,竟看事情如此通透……” 谢青砚面色淡淡,“你这些年只一心埋首到圣贤书里了,不仅对官场之事不留心,对平素生活也不留心,自然不会深入看它。” 木木的眼睛黯淡无光,他又接着说道,“况……我自小生于皇城谢家,大家族里,见识明哲保身这四个字的时候比你想象中……要多。” 大家族…… 苏世昭想起表哥的眼睛,默了默,且皇帝底下的官,肯定是最会看眼色的官了,在那皇城里,肯定披着形形色.色的外皮,里子也都还是这种人,表哥自小在那里长大,肯定见识得比他多。况且,谢氏可屹立了七百多年了,这存得可够久了,肯定有其世家的底蕴,教出的定都是钟灵毓秀之辈,如他表哥那样。 “诶,对了,”苏世昭谈完了正事,忽然想起里间的那个牛眼睛,“表哥从何处弄来一姑娘如今倒看得同眼珠子似的!” 眼珠子?这形容贴切,可不就是要时时粘着他的眼珠子,牵了牵嘴角,谢青砚开口,“江边捡的。” 捡的? 一捡来的姑娘不该是对表哥感恩戴德的?怎的这牛眼姑娘竟如此嚣张! 呵呵两声,苏世昭撇嘴,“我看……不像,这……倒像是个讨债的主子?” 确实像个讨债的主子,谢青砚倒是觉得苏世昭言之有理,约摸自己上辈子欠了她的,这辈子讨债来了。约摸觉得时间可以了,谢青砚站直身子,轻声问道, “世昭可还有事情?若无事情小玉也该喝药了。” 察觉出这其中的逐客意味儿,苏世昭怎么想怎么不开心,他可还没有打听清楚这姑娘的底细,回去怎么向母亲meimei说啊,遂往位置上神气一坐,慢悠悠开口,“表哥您请便,世昭再喝会儿茶。” 喝茶?自然是随意,谢青砚拿起身旁的竹竿,摸索着往左次间走去。 “既如此,世昭自便” 自便!自便个粑粑呀!苏世昭猛地灌自己了一大杯茶水,这牛眼姑娘,手段忒牛!他表哥也够……胳膊肘够疯魔的!朝外拐地也忒多了!在路上就温柔的哎呦,跟变了个人似的,将自己表弟完全都忽视了。 然而苏世昭显然还没意识到,这虐他还没够!因为里间间或传来的声音…… “可醒了?该要喝药了……” “听话,不许闹腾,药得喝了!” “乖,等下蔺嬷嬷给你做碧玉糕……” “不想喝……” “良药苦口利于病……” 苏世昭是在待不下去了,又灌了一杯水下肚后恨恨地腹诽了下自家表哥,转身走了,走后又转了回来,还喊走了谢石,一路上咕咕叨叨地说到了门口才满意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彤玉小jiejie——传说中的女二可要上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