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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仙尊少年时[穿书] 第150节

    也是在这里,她知道,徐如清是在惊鸿元年入主霄玉殿的。徐如清很少现身,他掌权的那一百年三十余年,好像都活在霄玉殿,没人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唯一一次出去,还是去人间。但也并没有在人间逗留很久,很快就回来了。

    前一任盟主行踪莫测,像是个隐形人一样,并没有给众人太大印象。但是徐如清病逝的那一年,霄玉殿发生了一处雪崩。

    万千风雪簌簌而落,徐如清因此重病。

    就在所有人翘首以盼等他死时,徐如清传位给了当初乳臭未干的谢识衣。

    镜如玉快要气疯了。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朱红的笔愤怒地写下这三个字,嫉妒好像已经成为魔障困住镜如玉。

    镜如尘一直知道,镜如玉其实是嫉妒谢识衣的。嫉妒到疯魔,嫉妒到恨不得让他死。她的这个meimei从小就是个功利心极强的人,嘴上说着世上所有人都拿着她们两个姐妹一起比,可是最喜欢比较的,不就是她吗?

    镜如尘往后翻,看到一段话,愣了很久。

    “我问谢应何德何能当霄玉殿主。徐如清说,我和他是一样的人,我之后我会感谢他的。”

    这句话镜如玉用很冷静的笔触写下,一笔一划冷漠至极。可是笔锋在收尾处停顿很久,晕开nongnong的墨点,明显镜如玉在沉思这件事,思考了很久。

    不光是镜如玉,镜如尘也是看着这段话,沉默了很久。

    徐如清说,他和镜如玉是一样的人。怎样的人?是说镜如玉心术不正,还是说镜如玉是嫉妒入魔?

    “徐如清……”镜如尘轻轻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一个手握天下兵器的人,怎么会和镜如玉是一样的人。

    镜如玉森森写道:“有意思。”

    她当然不会感激他。她只会因为本来就在修为天赋上碾压她的谢应,又在地位上碾压她,而恨恨不休、嫉妒到疯。

    镜如玉和徐如清接触的也不多,真正了解徐如清的,或许是她们的母亲。上重天没人见过徐如清长什么样。这个一直住在霄玉殿的仙盟盟主,在上重天好像是一阵风,散过后,什么痕迹都不曾留下。

    霄玉殿的每一次异象,都是冥冥中某种命定的征兆。

    哪怕是再细小不过的一次雪崩,背后牵引的事,都是难以想象的庞大。徐如清到底在霄玉殿干什么?以及他之所以病重离世,是因为那一次雪崩吗?雪崩的原因又是什么?

    镜如尘本来就心生各种疑惑,翻到下一页,看到那行字,更是愣住。

    镜如玉明显是吓到了。

    她写道。

    “雪停了。”

    *

    梅宫深处,长明灯次第亮起。源源不断的鲜血汇入漆黑莲池里,正中心,灵魂虚弱的少女闭目而坐,裙裾之下被魇染得一片浓黑。

    祂空空荡荡的眼睛里有烟云在凝聚,等再次睁开眼时,里面好像有璀璨的极光在闪烁。

    兰溪泽就一直站在她旁边,冷若冰霜看着祂。

    满池的魇都在翻涌叫嚣,魔神再次睁开眼时,脸上浮现出了餍足的笑意,姿态盈盈站起身来,她赤足踏过水面,步步生莲。

    那双集天下之碧的眼睛,好似能看入人的灵魂深处。

    魔神亲昵说:“真好,我又能看见你了。”

    兰溪泽并不会被祂蛊惑,只是漠然道:“紫金洲来的人太多,我找不到你要的人。”

    魔神不为所动道:“是吗,那就让他来找我们吧。”

    魔神微笑:“沧妄之海的雾散的差不多了吧。”

    兰溪泽抬头。

    魔神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裙,更加显得肌肤如雪根骨如玉,如果不是半脸苍老半脸腐烂,光看身段一定以为这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雾散了,海沟的封印也就没有了意义。”魔神说:“也该让魔域众人看看上重天的风光了。”

    兰溪泽道:“你要引起仙魔大战,引把九宗过来?”

    魔神却说:“他们必须过来。”

    兰溪泽皱起眉。

    魔神道:“战场可以是人间,可以是魔域,可以是沧妄海,但是绝对不能是南泽州。”

    说到“绝对不能”时,魔神的眼眸掠过一丝浓郁的杀意,但是又很快被祂隐去。祂挥挥衣袖,黑色的雾浮于指尖。

    魔神说:“这魔域我们也不能久待了。”

    兰溪泽:“你怕他们?”

    谢识衣和言卿入魔域,就没想着掩藏气息,兰溪泽是化神期修士,自然轻易感知到了他们的到来。但在他眼中,这两人羽翼未丰,完全不足为惧。

    魔神深深地看他一眼,轻笑起来:“难道不该怕吗?你在魔域,可未必是言卿的对手。尤其你还是魔种。”言卿想要对付魔种,那真的是太简单了。

    兰溪泽对于自己是魔种的事丝毫不意外,血色竖瞳一片冰冷,没有说话。

    魔神凑过去,忽然亲昵暧昧问道:“兰溪泽,你有没有后悔当初没有杀死自己的亲儿子。”

    兰溪泽一脸冷漠,不为所动:“就算我不杀他,也有的是人想杀他。”

    魔神好奇:“那你为什么不杀他呢?”

    兰溪泽:“闭嘴。”

    魔神一旦含笑就是眼波盈盈,碧光摄人心魂:“你们人类真有意思,所以说啊,不该动的恻隐之心不要乱动。你当初顾念旧情,没把他放在眼里,可曾想过有一天他会拿着不悔剑走到你面前来?”

    兰溪泽闻言冷嗤一声,眼神满是邪肆和戾气:“旧情?你是说我和微生妆?”

    “难道不是吗?”魔神并不畏惧他,唇角勾起说:“不过我倒是要感谢你,留了谢识衣一命。他对我有大用处。”

    兰溪泽没再说话,往外面走,梅宫的地势很高,他走到殿台外能够俯瞰整个灯火通明的十方城。玉石可鉴的地面倒映着天壁明珠,往上看是永无日月的长夜。

    魔神就轻飘飘地待在他旁边,像是个涉世未深天真烂漫的少女,拖着腮,碧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看向一个方向。

    魔神说:“那里叫清净台。”

    兰溪泽抿着唇,银色的长发即便渡上橘光也难掩冷意。

    魔神说:“清净台每天都在死人,可是清净台的主人日复一日清净。有意思吧,言卿是我万年来见到的唯一一个越杀越冷静的人。我其实很好奇,他怎样才会失控。”

    兰溪泽的手指搭上围栏,跟她一起望向清净台。

    魔神淡淡说:“我需要新的容器把灵力都召回来,但我还需要一个新的身体,帮助我摆脱霄玉殿的影响。”

    “言卿是不受此间因果影响的,没人比他更适合我。”

    “我之前甚至可以和他共存,跟他分享我的力量,让他成为世间唯一的神——可是他敬酒不吃吃罚酒。”

    魔神低低一笑,手指把栏杆捏出一个深深的凹陷来。

    “可以的,他当初不想和我共存,以后会跪着求我的。”

    兰溪泽所能感知的魔神的情绪波动,全都是因为“言卿”这个名字,怨毒、憎恨、扭曲,恶得纯粹又干净。

    兰溪泽:“你想用谢识衣对付他?”

    魔神眨眨眼:“对啊。”

    兰溪泽又沉默了下去。

    魔神道:“我必须得到言卿的灵魂,不然我不安心。”魔神忽然偏过头微笑看了他一眼:“霄玉殿的恐怖之处,你应该也见识过了吧。”

    兰溪泽垂眸,竖瞳里掠过深意。

    没人知道,他现在的身体每一寸血rou都是新变出的。

    霄玉殿当年的一场雪崩直接让他灵力大伤。

    万千风雪化利剑,刺入他的身体,撕刮皮肤血rou,好像要连带着他的灵魂一起粉碎。好在他及时逃了出去,避开了那通天一劫。

    魔神:“上重天居然那么多人都觊觎霄玉殿殿主的位置,真是一群蠢货。”

    “那地方根本就是天底下最残酷的牢笼。”

    “想要拥有不受干预的生杀之权,付出的代价是永永远远活在悬剑之下。”

    魔神道:“你倒是聪明,察觉出了真相,及时抽身。否则等你体内魇真正成形的一天,霄玉殿只会是你的墓地。”

    兰溪泽并不欲与魔神说这些,他只是将手伸出袖,指尖变幻出一片枯黄的叶子来。立危楼之上,白发蛇瞳的青年用叶子吹了首悠扬的曲子来。声音漫过山河旷野,无数白色的虫子从地面浮起,成千成万漫散在空中,好像自天地而生的雪。

    魔神很讨厌雪。

    讨厌到了骨子里,祂能看穿沧妄海上无穷无尽的雾,却看不穿霄玉殿那下了万年茫茫的雪。

    魔神烦躁说:“你要干什么?”

    兰溪泽淡淡道:“让魔域中人早点发现海沟的秘密。”

    魔域下雪的城池很少,只有极北之地的几个城池有这种景象。

    万鬼窟旁边从来没下过雪,言卿在十方城百年也没见过雪。所以他坐在清净台青石上看到雪的时候,笑意止住,眼眸幽冷地望向梅宫方向。

    他的手指捏断一根荒草,像是捏断魔神的脖子。

    这场雪下的莫名其妙,城里的其余人也惊讶。

    雪洋洋洒洒,很快覆盖城墙屋檐,把昏暗的世界笼罩在银光素裹中,雪粒散发着微光,灯火也被晕染清冷。

    “少城主!”

    七公公看着言卿自青墙上跳下,大吃一惊。

    而言卿对谢识衣说:“我觉得我们得快一点过去了。”

    “你现在是梅城城主,你下令就可以了!为什么要造出这一场雪!”魔神碧绿的眼珠里满是怨毒。

    兰溪泽看祂,漠然问道:“你很怕雪?”

    魔神:“你要是在霄玉殿体会过一次我万年前的痛苦,你就知道了。”

    魔神扬起讽刺的笑:“不过有趣的是,我那么厌恶霄玉殿的雪,诛魔大阵启动的刹那,雪居然停了。

    兰溪泽听到这句话,回头看了祂一眼。

    他曾经在霄玉殿呆了一百年,比世上任何人都知道这件事的恐怖之处。坐在那个位置上,窗外永远满目皆白,除了黑色的山峰就是冰蓝的棱柱,方圆万里无一花草无一生灵。

    霄玉殿的雪像是运行于这世间的五行秩序,亘古不歇。他没想到,雪居然还有停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