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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年舟的脸简直是精准踩着她的审美长,纯纯的,仙仙的,生人勿近不容亵渎,偏偏又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脆弱,撩人而不自知。 这样的一张脸没了,爱慕美色如她,可不就惋惜伤感么? 祝仪叹了口气,别开眼不再去看绢条上的字,“阿兄越来越糊涂了,这是谢家的家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莫说谢府只是抬出一具尸体,纵然被人一把火烧了,也与我毫无关系。” 捡绢条的琥珀以为祝仪被谢年舟的死打击得精神失常,捡起绢条后起身摸了一下祝仪的额头,“女郎不烧啊,怎么现在便说起了胡话?” “女郎,我们知道您难受,难受就要说出来。但,但您也别太难受了,谢小郎君福大命大,那具尸体一定不是谢小郎君——” “女郎该睡回笼觉了。” 珍珠推了一把琥珀,打断她的话,看了一眼窗外巡逻的亲卫,温声道:“琥珀,你的手艺好,你去给女郎熬个醒神汤吧,等女郎睡醒喝。” 琥珀看了看祝仪,一脸的担忧,“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祝仪莞尔,“去吧,去熬汤吧,我睡一会儿。” ——她真的很希望那具尸体是谢年舟来着。 祝仪有睡回笼觉的习惯,平日里往床上一躺,很快就能睡着,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 她看着头顶上的承尘,想起昨天看到的谢年舟视角下的自己,骄纵娇俏的大小姐,嘴巴毒,心眼却很好,rou眼可见谢年舟待她与其他人的不同。 而谢年舟也的确待她不同。 如果被问责的是其他人,以谢年舟性子的漠然,莫说只是被问责,哪怕人在他面前,他眼皮也不会跳一下,更不会主动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就像系统所说,他在投桃报李。 她是世上唯一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人,他对她不信任过,小心翼翼试探过,最后选择报答她。 但她值得他的报答吗? 显然不值得。 她对他根本不好,她只是千方百计想要弄死他。 甚至他的死也是她一手促成。 她但不起他的报答。 更配不上他的好感度。 祝仪不敢往下想,心里莫名内疚,抬手拉起被子蒙着自己的脸。 ——内疚归内疚,但她一点不后悔搞死谢年舟,如果谢年舟不死,死的就是她全家。 她没有那么善良,她很自私,她宁愿死的人是谢年舟。 她唯一能为谢年舟做的,是她恢复自由后给他收尸,为他寻一块风水宝地,让他体面下葬,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至于像这辈子这么惨。 乱七八糟的念头涌上心头,祝仪叹了一声。 困意袭来,她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祝仪梦到了谢年舟。 谢年舟的脸还是那张谪仙似的脸,只是多了许多血,他似乎死得很惨烈,身上的每一处都是血,衣服早已辨别不出原本的颜色,如同从血泊里捞出来的一般。 祝仪呼吸一紧,嗓子仿佛被人捏住了一般,发不出一个音节,甚至连害怕都忘了,呆呆站在原地。 “祝仪,你为什么要杀我?” 谢年舟清冷空灵声音变了调,如同在刀山火海里滚过一般,凄厉阴毒,让她无端打了个寒颤。 谢年舟的尸体向她走过来。 他的腿好像被人打断了,走路摇摇晃晃的,还有奇怪的骨头错位的声音,和着滴滴答答流血的声音一起送到她耳畔。 祝仪有些喘不过气。 她下意识想跑,可身体却不受控制,死死立在原地,也死死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谢年舟的尸体。 “谢年舟......” 祝仪伸出手,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自己上一个梦境,梦到自己的家人,惨白惨白的脸呈现在她面前,让她差点疯掉。 祝仪触电似的缩回手,心脏柔软一瞬便恢复清醒,她不敢谢年舟的残破尸体,别开眼轻声道:“谢年舟,别怪我。” “我只是自保。” “自......保?” “祝仪,纵我手段狠辣杀人如麻,可我从未害过你。” “我什么都没做。” “你,在自保什么?” 祝仪呼吸一滞。 她无法回答谢年舟的问题。 对于现在的谢年舟来讲,他是完全无辜的,他什么都没做,甚至还会信任她保护她。 不讲道义的人是她,因为未来的事情提前对他下手。 “谢年舟,我赌不起。” 祝仪艰难出声,“我不敢用我全族人的性命去赌你一直这样,不对我和我家人出手。” “谢年舟,你恨我吧。” “这件事本就是我错了。” 祝仪回头,直视着谢年舟冷冽眉眼,“但我,不后悔。” “我不会拿我至亲的性命去赌一个未知。” “我本就没你想象的那么善良。” “我很自私。” 祝仪的梦醒了。 入目的是熟悉的宝相花承尘,霞影纱做就的帷帐如烟雾般垂下,仿佛给外面的景致拢上一层薄烟。 祝仪有一瞬的恍惚。 这是她自己的房间。 她刚才在——做梦。 与其说梦到谢年舟的诘问,不如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是来自她良心的谴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