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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相互依偎坐在榻上,听了一夜窗外雨打芭蕉的欢快,数着风花雪月的倾城时光。 他们就这么靠在一起,仿佛从少年到白头,也不过是一眨眼过去。 若是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多好。 那时候的秦姒还不是秦姒,她只是一个曾流浪街头的哑巴小乞丐。她被容貌冠绝九州,脾气坏到极致,却内心如同稚孩一样柔软的男子捡了回去。 他给她了安身之所,找人治疗她的哑疾。 他一边对她嫌弃怀疑,一边又毫不畏惧的为她献出生命。 她从一开始的见色起意,到后来的倾心相许,不过短短数月的时光,耗尽了作为和宁长公主的秦姒,一生当中所余无几的温情。 而齐云楚,也为此奉献了他的一生,至死不渝! 很多很多年以后,当已经名扬四海九州大地的女帝在某一瞬回忆起这一晚时,内心激荡不已,红了眼睛,无比思念着为她守卫疆土的小齐哥哥。 只可惜那时她的情哥哥生了她的气,恼了她,一骥飞去北疆,飞去了开满雪莲的千山下的三座孤城,再不肯听她甜言蜜语。 …… 偌大的齐王府,小哑巴跟她的情哥哥却偏偏将约会的地点选在了令人遐想,却又是正经不过,装满了圣人思想的书房内。 他们眉目传情,他们两情相悦,他们心中有,口中无。 他们写字,他们接吻,他们做着一切可以使对方快乐的事情。 他们快乐到以为脱离了世俗,实现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逍遥快活。 他们的情意浓稠到齐三好端端的进去,红着脸出来,找言溯支支吾吾的表示:这段时间他不想守在主子身旁,换旁人顶一顶行不行? 言溯奇怪,齐三自幼跟在世子身旁,任劳任怨十年如一日,从未抱怨过,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齐三红着脸道:“小七不害臊,时常勾着主子趁人不备就亲了上去……” 还偏偏回回他都瞧见了,尴尬的无地自容。这也就算了,主子越来越不像主子,一点儿不知羞,小七亲他他也不躲,两个人腻腻歪歪,这书房根本没法呆了! 言溯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被他们这么一说,简直是哭笑不得。 世子冷清了这么多年,遇到了将自己烧起来的火,一时耽于情爱,也是有的。 那晚书房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小七手段了得,别说是□□单纯的齐云楚,就算是风月老手,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 他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书,起身看着屋外细雨绵绵的天,道:“那你就好好休息休息,等他们过了这黏糊劲儿,你再回去。” “若是过不了呢?” “过不了,那你就明年就可以准备哄小主子了?” “什么小主子?大王要纳妃了吗?”齐三不解。 言溯扶额,一阵头疼,看着自幼被自己捡回来,却无论怎么教,都是这般憨傻的少年,“你就没想过世子与小七这样下去,很快齐王府就要有喜事了。” 齐濯两父子都已经来找过他了。 齐濯开门见山:“这些年虽然我因为阿妩不喜欢你,可你确实待阿楚如亲子。他若是喜欢那姑娘,就随他去吧。只是有一点你要告诉她,若有一日,她敢负了我儿,我必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阿楚说:“先生待我如亲子,我要成婚了,需得跟先生说一声。我这里已经写好了请封的奏疏,请先生替我交给他,由他盖上大印,送上燕京。我要在我的加冠之礼上迎娶小七做我的世子妃。” 你瞧,这对父子隔着他这么一个外人,就这么把终身大事给交代了,他一个做先生的还能说什么? “你将留在小七身边的暗卫给叫回来,叫管家即刻开始准备,咱们世子也许要成亲了。” 齐三吓了一跳,“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日日跟着主子都不知道!” “下个月初七,世子的二十岁生辰。你让管家好好的准备,越热闹越好。此事先不要声张,悄悄准备,若是小七问起,就说是准备加冠之礼。” 阿楚特地嘱托,要等请封的圣旨下来,他要给她一个惊喜。 既然是人家的惊喜,他就不要那么破坏气氛。 齐三又惊又喜,随即拍手,“世子的生辰是十月初七,我差点给忘了!我说为什么我叫齐三,她叫小七,原来世子打的是这个主意!” 言溯望着灰蒙蒙的天,心想:说不定人家从一开始就惦记上了。不过这种天气,不待在书房腻歪,还能做什么呢。 他不禁想起了二十年前,也是这样灰蒙蒙的天,他瞧见一个手持油纸伞,在雨中漫步的姑娘朝他缓缓走来的情景。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一代人的风雨洗礼后,又迎来了新的一代。 但愿云都,能永远像现在平静,无灾无难。 阿妩,愿你在天之灵,保佑你的儿子,永远安康喜乐。 …… 十一发现殿下最近特别爱笑。 时常与她说着话说着话,就突然笑出来。 那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殿下。 温柔,烂漫,充满希望。 她忍不住问:“殿下,你快乐吗?” 小哑巴托腮思考了一下,点点头,“现在很快乐。我以前快乐吗?” 十一不知道,殿下以前无论是快乐,还是不快乐,难过不难过,是瞧不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