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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发户的前妻重生了[年代] 第10节

    晌午,到大队开介绍信和户籍证明。

    才刚刚开到证明,从大队出来,就有个中年妇女把陈美兰给拦住了,这女人一脸的兴高采烈:“小陈,你还记得我吗,昨天就是我给你拍的照片,你猜今天我卖了几套衣服?”

    ……

    “今天一早把你的照片贴出去,我一口气买了二十套衣服。”这是昨天那个裁缝铺的老板,夸张的伸出十根手指,她一把拉上陈美兰的手:“走,再去给我拍照片,以后我要给你开工资。”

    这辈子不当首富太太,当然要自己赚钱,但陈美兰还没想好该怎么赚钱,钱就主动上门来找她了?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房子,而且在小县城,陈美兰当模特还能滥竽充数,要在大城市里,她就是个弟弟,所以她没被冲昏头脑,以为自己真能靠当模特吃饭。

    但多个朋友多条路。

    陈美兰把自己在城里的地址留给了这个叫李红梅的女人,说了自己很忙,目前没办法帮她,但她要真想找自己当模特,以后到西平市找她。

    李红梅一听更乐了,眉飞色舞:“原来你是大城市的人?在咱们这小县城里终究没出息,我也想去西平市闯一闯,等我下定决心去西平市,第一个去找你,咱们连手闯天下。”

    “好,连手闯天下。”陈美兰也握上了她的手。

    第二天一早,依然是衬衣加短裤,怕日头太晒,陈美兰给自己包了条纱巾,给招娣则换了另一条白色的小纱裙,玻璃胸针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在村口,招娣回头看着恋恋不舍的珍珠和宝珠,看俩jiejie都流眼泪了,才意识到自己是要回城了,也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有一个新爸爸了,于是开始担心了:“mama,你说那个新爸爸会不会讨厌我,打我?”

    “他要敢打你,mama就像打阎西山一样,立刻暴打他一顿,跟他离婚。”

    “那还是算了吧,原来的爸爸不也打过我,还踢我,骂我是丫头片子,我能忍的。”停下脚步,招娣小声说。

    她作为独生女,永远被mama笑盈盈的目光关注着的人生,从今天开始就要结束了。

    依然是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才要再嫁的,但陈美兰不能像上辈子一样,因为疏忽,让女儿从小就受那么多委屈,努力成长,反过来保护她。

    转身,屈膝跪在闺女面前,她一字一顿说:“mama都勇敢的跟打你的爸爸离婚了,招娣难道没有mama勇敢?不论挨了打还是挨了骂,是新爸爸,还是新哥哥新弟弟,招娣必须勇敢告诉mama,mama会跟他们交涉,明白吗?”

    招娣看mama跪在地上,一脸认真,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勇敢,深吸了口气:“嗯!”

    不勇敢的女儿,配不上这么勇敢的mama。

    先由陈德功骑着自行车带着她们到县城,在县城的汽车站,阎肇会在这儿接她们。

    一到汽车站,陈美兰就看见阎肇了。

    纯棉布的绿衬衫,橄榄色的裤子,腰带上有个盾牌标识,这是公安的制服腰带,他穿的,是现在的公安服。

    他曾经是军人,现在马上当公安,那种独特的气质,让他在人群中卓尔不群,他自然的双手下垂,蓄着一股力量,紧盯着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们,用一种,看犯罪分子的目光,紧盯着每一个看起来形迹可疑的人。

    看到陈美兰和招娣从他眼前经过,他眼中无波无澜,居然把眼睛挪开了。

    这对时尚的母女姐妹花,跟三天前那个扎着小辫的小土妞,和穿着花布衬衣的农村妇女大相径庭。

    陈美兰还故意在阎肇面前走了两圈儿,阎肇愣是没认出她来。

    ……

    同一时间,隔着一条河,朝雾升腾,一座只有两间烂土坯房的院子里,周雪琴顶着一个鸡窝一样的脑袋,从炕上爬起来,睡了一整夜的炕,混身都是僵硬的。

    刚从炕上下来,一脚差点踩翻放在地上的尿盆子,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把自己嫁给将来的西平市首富了。

    院子里鸡在咕咕,猪在拱栏,吕靖宇大清早起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和阎肇也太不同了,阎肇是个军人,虽然沉默寡言不吭气儿,但是家务干的很好。

    但凡他在家,只要周雪琴起床,就连刷牙水都会替她倒好,不过那样的男人没出息,大丈夫就该不拘小节。

    家务活就该是女人干。

    周雪琴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去洗洗涮两个孩子的尿桶了。

    等待吧,马上吕靖宇就会有钱了。

    第10章 超生游击队(新爸爸没嫌弃招娣是个丫头)

    陈建功喊了声阎团长,阎肇才猛然回头。

    望着他的脸,陈美兰脑海里浮出八个大字:面沉如水,眸如寒星。

    陈建功握上阎肇的手说:“我这meimei从小没爹妈,我们兄弟俩也委屈她委屈的厉害,但你一定要对她好,你要对她不好……”

    低头看表,抬头看车,又看看挤挤攘攘的人群,虽然车马上要开,但阎肇还是耐心听着陈德功的絮叨。

    不过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招娣,你在哪儿啊招娣。”

    陈美兰以为是自家招娣丢了,慌得把闺女紧紧捂在了怀里。

    阎肇同时挣开陈建功的手,大步流星,从人群中举起一个小女孩,高声问刚才正在惊呼的那个女人:“同志,这是不是你的孩子?”

    原来是有人丢了一个同样叫招娣的孩子。

    一个大肚皮女人拨开人群冲了过为,伸手就在女孩脸上搧了一巴掌:“死丫头片子,让你抓着引弟和托弟,你倒好,把自己给弄丢了。”

    还有两个更小的小丫头,像是刚出毛的小鸟一样,紧紧牵着女人的衣服。

    被打的那个则承受着周围人或冷漠,或怜悯的目光,像小绵羊一样温顺的抓起了两个meimei的手。

    但还有更乱的,围观的人才要散,突然又有个男的,一把拽起大肚皮就把她往长途车上搡:“快跑,县计生办的人来抓咱们啦。”

    三个小女孩就像老鼠嫁姑娘,不哭不叫,又灵又巧,争先恐后的跳上了车。

    原来这是个现实版的超生游击队。

    就在这个当口,班车眼看要发,阎肇突然伸手,一手招娣一手陈美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把她俩像抓小鸡似的抓上车了。

    计生办的人已经冲进汽车站了,拿着小喇叭,拍着车门,在威胁司机停车。

    超生游击队全家缩在一起,鬼哭狼嚎,不停的求司机快走,女人和三个孩子甚至跪下了。

    这是个‘一人结扎,全家光荣’的年代,计生办比后来的城管还不如,是人们最痛恨的人,满车的人都在吼司机快走。

    司机不停的鸣着喇叭,撞开计生办的人,班车咆嘟着,摇摇晃晃的出了车站。

    墙上鲜红的[流下来,打下来,就是不能生下来]的标语随即被甩在后面。

    陈美兰和招娣俩被人挤的连站的地儿都没有。

    阎肇就站在陈美兰的身后,虽然天气很热,但这个男人的身上特别凉,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腕,凉的惊人。

    有坐位的人已经坐下了,没坐位的则挤在中间,中巴车的窗户开着,风呼啦啦的往里灌。

    陈美兰心说到底是二婚,这男人有点凑和啊,连张有座位的票都舍不得买。

    从晋阳县到西平市是300公里,照现在车的速度和路况,至少要走六个小时,在这挤的像沙丁鱼罐头的车里,有人在哭,有人在吐,站上四个小时,腿都要站肿的。

    招娣挤在角落里,时不时扬起头看阎肇一眼,努力给他一个笑脸,这个新爸爸,只看脸,不像她原来的爸爸那么白,也不像她原来的爸爸那样见谁都笑,比她原来的爸爸凶多了。

    招娣心里特别害怕。

    刚出了县城,阎肇就问那个超生游击队的队长:“同志,你买的票有座位吗?”

    超生队长和大肚妻一人占一个座儿,还是靠窗户的,三个闺女挤了一个,凉风吹的很舒服。

    “当然,没座位我敢坐吗,有座38,无座17块,你没座位就好好儿站着,甭羡慕咱。”队长说。

    阎肇递了三张票过去:“这几个座位都是我们的。”

    大肚女人赶紧站了起来:“坐坐坐,你们坐。”

    但阎肇把她摁住了,回头问陈美兰:“你抱着孩子挤一挤,行不行?”

    所以他是买了三张票,但看大肚女人和那几个孩子挺可怜,想给她们让两张?

    “可以。”陈美兰说。

    结果她刚坐进去,超生队长居然去后面抓孩子了,一把拧起一个:“死丫头片子们,都给我站起来,这座位给老子坐。”

    几个女孩子乖乖站了起来,这是三只比招娣还乖的小绵羊。

    阎肇一只大手,摁在超生队长的肩膀上:“同志,站的不舒服?”

    他的声音足够沉,虽说不高,但车上的人都能听得见。

    超生队长一看就是个典型的,赶着妻子非要生儿子的封建主义,这种人根深蒂固,认为只有带把儿的才配称人,才配坐着。

    他看了阎肇一会儿,突然就开始赖笑了:“公安同志,咱们一起站着,站着挺好,站着舒服。”

    他是看到阎肇腰带上那个金色盾牌,意识到对方是公安才服的软。

    班车继续往前走,陈美兰吹着凉风,猛吸了几大口新鲜空气,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招娣则依然小心的打量着阎肇,但只要他的目光投过来,她就会立刻躲开。

    这个凶巴巴的新爸爸把孩子唬住了,她没了早晨的欢乐,紧紧缩在陈美兰的怀里,大概是在想象,要被这个爸爸打上一顿,会有多疼。

    要哭吗,要告诉mama吗?

    “我女儿,漂亮吗?”阎肇指着招娣,问身边的超生队长。

    招娣今天打扮的可漂亮了,扎的辫子都是陈美兰仔仔细细辫过的,头上还缀着花头绳,坐在mama的膝头,眨巴一下明亮的大眼睛,像个小公主一样。

    超生队长看了看招娣,再挪目看了看自家缩在一起的三个丫头片子,由衷说:“漂亮,但可惜是个丫头片子。”

    “她将来或者会成为一个女警,女兵,也可能会成为一个女教师,女演员,我不会再生孩子了,而且为我能有这样一个女儿而骄傲。”阎肇居然又说。

    招娣猛吸了一口气,眨巴着大眼睛,勇敢的迎上阎肇那冰冷,又暗压着温柔的目光,给了他一个坦然的笑。

    新爸爸,她突然不怕了。

    但车里人多,有人一听就觉得荒唐:“啥?只有一个女儿你就不生啦。年青人,国家实行计划生育,巴不得你不生,还要给你发个锦旗。但你一表人材,没个儿子,香火都要断了,断子绝孙呐,懂不懂?”

    阎肇的脸色依然那么严肃,而且大言不惭:“我只信马列,不信鬼神,不怕断子绝孙。”

    “等你死了,列祖列宗骂你不肖子的时候,你才知道后悔。”有人轻嗤了一句说。

    但是大肚子的女人摇了摇陈美兰的手臂,哽噎着说:“妹子,那是你爱人吧,你命真好,嫁这么好一个男人。”

    陈美兰抬头看阎肇,就见他仍然一脸冷漠,却坦然的接受着车里男人们鄙夷,和女人们羡慕的目光。

    这算啥?

    分明他有两个儿子,而且招娣是他今天才接手的继女,这男人看起来挺严肃,心够黑的啊,大言不惭,把一车的人哄的团团转?

    这还没完。

    坐了整整六个小时,睡了两觉,口水都不知道流了多少,班车才摇摇晃晃进了西平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