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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与海公子是同窗?” 上了马车里,季柔才听着赵谨克状似随意地说起。 “我与他一道在太学里求学,做过文章喝过茶,算是有几分交情。” “那你一定知道海公子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季柔下意识就凑近了赵谨克打听,“他秉性如何?沅jiejie会不会喜欢他?” 赵谨克用力想了想年轻时的海明谦,“是个温厚之人。” 海家毕竟出过太傅,论学识渊博,博闻广记海明谦可谓当年朝中第一人,行事也稳妥冷静,坐在尚书令那位置也游刃有余,是个为相的材料。 “就是……”赵谨克的眼底倏然闪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有些迂腐顽固,容易钻牛角尖。” 那固步自封,作茧自缚的做派,与当年的他如出一撤。 “那……”季柔的脸上浮起担忧,“那是不好还是好?” 温厚是好的,但迂腐顽固,好像又说不出有什么大的不好。 “好不好,都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赵谨克刮了下季柔的鼻尖,“旁人cao心不来,也帮不上忙。” 季柔皱了皱眉,赵谨克将她揽进怀中,在额头上轻轻一吻。 他没有广济天下之心,也不会悲天悯人,世事自有因果,重生一回他要管好的只有季柔一人。季柔扯着赵谨克的袖子,正是要再多问两句海明谦的事,马车突然停了。 “少爷,外头有青楼的花车游街呢。”京九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赵谨克拧了下眉心,“咱们避让一会儿就是。” 季柔缩在赵谨克怀里,听京九说的不由有些好奇,掀了车帘去看热闹,就可见街道两旁已是聚了不少百姓,迎头一对人敲锣打鼓热热闹闹走来,中间一辆装饰鲜艳的花车尤为耀眼。周围的百姓一面看着,一面左右窃窃私语。 京九听了几耳朵,回头同赵谨克禀报,“少爷,这是朝廷发卖出来的官妓呢。” 官妓,季柔趴在车窗上的手一抖,如她们这样高门权贵之家的女儿,比死更可怕的就是有朝一日家门落败被充为官妓。 “谁家的。” 季柔听赵谨克随口问。 “就那个太学祭酒,温秉玄。”京九答了一句,又似喟叹似调侃地多说了一句,“你说他得罪谁不好,偏偏上本弹劾昌安侯,这下好了,抄家灭族了吧。” 昌安侯,父亲? 季柔撩着车帘的手垂下,再也看不下去这个热闹了。 赵谨克睨了眼季柔,朝外面斥道:“多嘴,赶好你的车。” 季柔有些莫名的失落,大约是因为京九的话,更多的,还因为官妓两个字。不去想官场上的是非,只身为女子对这样的遭遇,听之便觉得如堕寒窟。 “别多想,外头官场上的事都与你无关,嗯?”赵谨克捏住季柔的下颌,轻轻把她的脑袋转过来。 “你父亲的确是有手段,可到了他这般位高权重的地步,等闲人也不配他费心收拾,温氏落此地步也有他自己的缘故。” 眼下幼帝刚刚继位,三大辅臣各占一头,赵季两家又迫于先帝遗旨联姻绑在一起共抗晋王元庸,正是才摆开阵势等谁显露出破绽的敏感时候。 那温秉玄却不知发的什么疯病,竟然联合了几百太学生上疏弹劾季申不修私德强纳姜氏为妾的老黄历,真真是老迈昏聩,都不用季申自己动手的,手底下的人就将整个温家收拾了。 “我没有多想,”季柔的眼眉低垂,看着赵谨克衣襟上的祥云纹呐呐道:“只是觉得律法一条总将犯官家女子充为官妓实在太过残忍,哪怕同男子一起流徙千里,或是贬谪为奴,也好过被发卖官妓。” 已是家破人亡,又何必刻意折辱呢? 赵谨克的唇角勾了勾,顺着季柔道:“阿柔说得对。” 官场倾轧何其残忍,不将人彻底踩断脊梁践踏入泥里岂能安枕?起码季申没有让温氏直接灭族,已是最大的仁慈。 “今日可是你沅jiejie大喜的日子,你可不能丧着脸,忘了那些事,开心些,嗯?”赵谨克揉了揉季柔的脸颊,故意与她调笑,“让你沅jiejie看见你苦着脸,怕是又以为我欺负你了要赶上来训斥我,我可是又冤得很。” 季柔轻轻捶了一下赵谨克,“沅jiejie最是明理,她不会的。” “会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小姨子……啊不对,是大姨子。”赵谨克状似幽怨地感叹,“没好脸色我也只能受着了不是?” “沅jiejie是jiejie,可她的年岁也只比我大两岁,夫君大人有大量,让让她也无妨啊。” “你这胳膊肘,全都拐到外头去了!”赵谨克一指重重戳在季柔的鼻尖上,“你可是嫌我年岁大?” “哪有,”季柔侧头躲开,“夫君不大。” 大。 不大? 赵谨克的脑中蓦地生出了一项歧义,怎么都挥之不去,不由就有些烦躁,却见季柔还一无所知,不由起了狠心,摁住了季柔在腿上就开始呵痒痒。 “你做什么,”季柔大惊,拼命地躲闪,“不要。” “你说你是不是错了?”赵谨克给季柔摁得死死的,“认不认错?” “我错了,我错了。”季柔从善如流,一把抱住赵谨克的腰,抬头撒娇,“夫君最好了。” “你……” 季柔笑出了眼泪的眸子含着湿意,那仿佛蒙了一层雾气的纯澈双眼就那样汪汪地望着他撒娇求饶,直看得赵谨克的嗓音一梗,莫名身上就有些发热。 --